第二章 辰星流變(1 / 2)

剛掠入院內,程宗揚便聽到側邊風聲一緊,一柄塗黑的長劍從旁遞來。

百忙中程宗揚先往樓內看了一眼,見小紫的房中燈火無恙,頓時放下心來,一邊橫刀擋住偷襲的劍鋒,一邊叫道:「死丫頭!小心刺客!」

話音剛落,小紫房中的燈火突然一暗,被勁風撲滅。程宗揚的眼睛險些瞪出來,那刺客塗黑的長劍構織成綿密劍網,將程宗揚截下。

程宗揚一招「猛虎插翅」雙刀連斬,硬生生破開劍網,接著聳身躍起,甩開刺客。

程宗揚飛身掠過庭院,腳步剛踏上台階,樓內突然彈出一枚利刺。程宗揚刀柄一錯,用柄尾磕中刺尖。卻見那枚利刺旋轉了一下,並沒有飛出,接著有一股尖銳的真氣透入體內,在經脈間狠狠扎了一下。

程宗揚丹田氣輪疾轉,化去侵入的真氣,一邊凝神看去,才發現那枝娥眉刺是被人拿著,只不過那人戴著黑色的皮手套,猛然看去,仿佛與黑暗融為一體。

那人修為不在自己之下,功法又詭異出奇,程宗揚攻勢受挫,只差了一步沒有登上台階,一面退開半步,一面放聲叫道:「死丫頭!」

隨著他的叫喊,樓中浮現出一個黑色身影。那人也穿著全副的皮制水靠,黑色皮革緊貼著肌膚,胴體豐乳翹臀,凸凹有致,卻是一名女子。

身後發出青磚碎裂的聲響。吳戰威一腳將青磚踹得粉碎,功力全出,破開三人的合擊硬闖進來。

三名刺客並沒有追擊,而是三面散開,把兩人圍在當中。另一名使劍的刺客則躍上牆頭,截斷兩人的退路。

加上使娥眉刺的女子,現身的刺客已經有五人。外面四名刺客都是四級上下的好手,那名女刺客的修為只怕在第五級中階,比程宗揚還高出半籌。這樣的實力,只憑程宗揚和吳大刀兩個要自保都難。

更讓程宗揚提心吊膽的是,樓里至少還有一名對手!死丫頭一聲不出就被制住,那人的修為不知道高明到什么程度。

吳戰威倒沒想那么多,只要程頭兒沒事就夠了。他橫刀護在程宗揚背後,忽然「咦「了一聲,低聲道:「程頭兒,他們穿的好像是咱們家的東西。」

可不是嗎?這些刺客的水靠渾然一體,沒有任何鈕扣和系帶,如果不是用了拉鏈,除非他們是從娘胎里帶出來的。自家出的水靠卻被刺客用來潛水入城刺殺自己,到哪兒說理?

程宗揚深吸一口氣,然後舌錠春雷:「樓內是何方高人!還請現身!」

江州城並不大,程宗揚這一嗓子用足真氣,估計半座城都能聽到,可一聲吼出卻如泥牛入海,連半點回音都沒有。

那女子冷冷道:「別妄費心力了,這院子已經被我們布下禁音術,你叫得再響十倍,外面也聽不見。」

禁音術不算什么高明的法術,好水川一戰,星月湖大營的法師把整個戰場的聲音盡數隔絕,比這個強上何止十倍?在禁音術的范圍內,別說大喊大叫,就是天崩地裂,外面也未必能聽見。

看來想喊來援兵是指望不上,程宗揚沉聲道:「在下與各位素不相識,不知今晚有何指教?」

初時說話的刺客陰森森道:「聽說江州是星月湖的人占據,果然有些門道。九眼蟲、鬼道人、賽無常、白骨罌粟……這幾日間就有四、五起人陷身江州,星月湖好本事。」

吳戰威知道程宗揚對江湖上的事情不熟,低聲解釋道:「他說的幾個都是殺手。九眼蟲和賽無常名聲不響,鬼道人是五級坐照境的高手,要請動他至少要幾百金銖。白骨罌粟是兩個人--白骨先生和罌粟女,兩人倒不是夫妻,只不過時常聯手殺人,性情殘忍,論名頭比其他幾個都大。」

自己在外面和宋軍打生打死,天知道後方還有這么多事,各路殺手刺客像趕集一樣往江州湊。

令程宗揚不解的是,自己怎么一點風聲都沒聽到?就算自己沒聽到,孟老大他們也該聽說吧?

滿城都是星月湖的人,一群刺客在城里待這么多天,那幫星月湖的猛人就算全是瞎的,也能聞出味來。

程宗揚一邊思索,一邊打著哈哈道:「這幾天事忙,沒想到家里來這么多客人,有失招待,莫怪莫怪!哈哈!」

死丫頭還在他們手中,程宗揚不想一張嘴就放出「敢動她一根頭發殺你全家」

之類讓人家不動手都不好意思的狠話,打著哈哈道:「諸位身手不凡,一看就是江湖知名的高人!大家往日無仇、近日無怨,多半是誤會,既然到了江州,只要在下能幫上的,諸位盡管開口!只不知諸位高姓大名?所來江州何事?」

男子哼了一聲,「好教你知道!我們便是--」

「何必啰嗦,」那女子打斷他,冷冰冰道:「反正不留活口,讓他死了也做個糊塗鬼。」

好狠的賤人!程宗揚肚子里大罵,臉上卻收起嘻笑,疾言厲色地說道:「明人不說暗話!諸位來江州不就是為了那處絕世寶藏嗎?只要你們放人,寶藏在下立刻--」

聽到這年輕人說到寶藏,眾人都露出驚奇的目光,凝神聽他的話語,沒想到那年輕人話只說了一半,突然身形一閃,如鬼魅般向後掠出,左刀劈中一名刺客的長刀,右刀刀背同時砸在他的腕骨上,接著身形一轉,展臂攬住那名刺客的脖頸,提刀架在他頸中。

刺客的長刀這時才「鏘」的一聲落地。程宗揚左刀架在刺客頸下,右刀提起,指向眾人,「現在大家可以談談了,你們放人,我保證你們安全離開江州,此事就此揭過。」

「好個狡猾的小子。」

那女子寒聲道:「殺了他!」

男子輕輕一拉她的衣袖,低聲道:「他說的寶藏……」

「蠢貨!」

女刺客道:「連誑你的話也聽不出來嗎?」

隔著面罩還能感覺到那男子臉上一紅,訕訕地松開手,接著場中傳來一聲慘叫。

程宗揚也不含糊,那女子一開口便一刀挑斷那名刺客右臂的筋腱,接著右刀一頓,狠狠斬斷他的小腿。既然沒得換,先廢掉他們一名好手是正事。

那刺客發出凄厲慘叫,左手抱住鮮血狂涌的右腿,身體像蝦米一樣弓起。程宗揚抬腳把他踩在地上:「鬼叫個屁啊。她是不是借過你的錢沒還?這么急著要把你滅口?」

「小子好辣手!」

剛才說話的男子飛身而起,還隔著丈許,凌厲刀風便直劈過來。

「我來!」

吳戰威大吼一聲,撲向對手。

緊接著另一名刺客從後襲來,單刀斜挑,刺向程宗揚的腰側,想從他手中救出受傷的同伴。

四人同時動手,那女子也從階上掠出,兩枚娥眉刺在掌心轉如光球,攻向吳戰威。

吳戰威的身手和那名被程宗揚砍傷的刺客在伯仲之間,這會兒刺客用的是上駟對下駟的手法,兩名身手最高明的先聯手解決吳戰威,便可以一起對付那個年輕人。

程宗揚明知道他們的打算,可分身無術。來襲的刺客身手比自己腳下那個還強上幾分,自己剛才用上太一經,靠著鬼魅般的身法偷襲得手,這會兒正面交鋒,雖然有九成把握能贏,但等自己干掉對手,足夠吳大刀死兩次。

程宗揚腳下用力,將受傷刺客的一排肋骨踩斷,借勢躍出,沒有解救吳戰威,而是直接沖進樓內。擒賊先擒王,跟他們纏斗才是下策。

一股冰寒的真氣迎面襲來,自己的五虎斷門刀剛一劈出,仿佛被一團寒風凍住,威勢陡降。程宗揚挽出兩團刀花,奮力從寒風中掙脫,接著身形後挫,又被逼到階下。

一個瘦長人影從樓中跨出。水靠本來就是貼身而制,可穿在他身上仍顯得空盪盪的,似乎能再塞進去一個人。接著後面又出來一人,他一手一個拖著兩名女子,面罩間露出的眼睛仿佛搖曳的鬼火。

程宗揚的心直沉下去。這兩人的修為都不在那名女子之下,六人聯手,別說救人,連自己恐怕都逃不出去。

這時提劍的刺客也從牆頭躍下,加入戰團,程宗揚與吳戰威各自以一敵二,頓時陷入苦戰。

那個瘦子似乎是刺客的首領,他抓住一名女子的頭發,瞧了瞧她的面孔。雁兒臉色雪白,手中還抱著一只剛做好的布娃娃。

瘦刺客只看了一眼便把她丟在一旁,然後拽起另一名女子的頭發。昏暗的光線下露出一張濃妝艷抹的面孔,她的眼神惶恐而迷惘,身體倚在地上,軟綿綿沒有一絲力氣。

即使在惡斗中,程宗揚仍忍不住想大笑。早知道死丫頭不會那么容易被人擒住,這些刺客也好本事,居然找到數日不見的卓賤人。

瘦刺客沒有理會庭中的激戰,問道:「是她嗎?」

鬼眼刺客托著卓雲君的臉頰道:「年紀有些像。」

瘦刺客戴著皮手套的手指挑起卓雲君的下巴,刺骨的寒意使卓雲君身體一陣戰栗。

瘦刺客的聲音像毒蛇一樣鑽入耳內:「你是不是姓韋?」

卓雲君顫抖著搖了搖頭。

鬼眼刺客道:「不是你,何必躲在箱子里?」

卓雲君啞口無言。

瘦刺客陰聲道:「太尉府拿出兩千金銖的賞金,我還以為這逃奴是什么天姿國色,原來就是個娼婦的模樣。」

雁兒被刺客拖出來,一雙妙目望著程宗揚。眼見主人在兩名刺客合擊下接連遇險,她忽然抓住布娃娃,用盡全身力氣一擰。旁邊的卓雲君在凄叫聲中,身體像不受自己控制一般,抬掌拍出。

鬼眼刺客正去扯她的衣服,手臂被她拍中,皮制的水靠立刻多了無數細小孔隙,鮮血隨即噴出。

「斬蛟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