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撲朔迷離(2 / 2)

墮落天使咒 陳苦 6156 字 2021-01-03

「雨飄,你慢騰騰的在想什么?」

因為心里苦想,她漸漸地落後,蒙瑩回頭看的時候,很是不滿意,就在夜的空街里叱叫。空盪盪的街便響盪著蒙瑩的聲音,把她從沉思中驚醒,她急忙追趕過去,回道:「夫人,奴婢沒想什么,只是不想走得太近,你們都……」

她不敢說下去了。蒙瑩瞪著她,微怒道:「我們吵架的,你又不是沒有見過,我們還怕你聽嗎?你跟緊點,別磨磨蹭蹭的,我要趕緊回到我家,我受了什么樣的委屈,我得讓我家里人知道。」

趙天顯說了半晚,跟她說不通,他也有些奈不住性子了,微慍道:「瑩瑩,你真的要跟我拗到底嗎?今晚之事,你惹出來的,我三更半夜跑出來圓場,你一句感謝也不說,就只顧著數落我的不是。我承認,我跟楓是有一腿,可你也不必這樣做。你本來可以跟我明說,我大可以跟她絕了。你跑去放什么火……這事也就算了。你偏偏要在這種緊要關節跟我鬧心,你這是為什么啊?」

「我什么都不為!我才不管你跟哪個女人淫亂,這么多年來,你在外風流也不是一兩次,我說過你一次沒有?我偏忍不下楓那口氣,她整日四處宣揚我的身材沒有她的好,叫我出盡丑。我不讓她出一次丑,我就不姓『龍舞』,我就是鐵了心要這么做。怎么了?你心疼她?你心疼她就去找她,別在這里繼續煩我。我今晚打死不回趙宗,你要有本事,明天就來我家,把休妻書遞給我爹。哼!」

趙天顯一聽,他又硬不起來了,苦苦哀求道:「夫人,你別這樣,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今晚已經說了幾十遍我知道錯了,你就原諒我這次吧。以後我逢人就說你的身材比楓的身材好百倍。」

蒙瑩傲然道:「我本來就比她好,她只不過比我高一點點、比我瘦些……我,我比她均稱、比她豐滿。再說了,她的臉蛋,也不比我漂亮。這些,難道你都沒有看見?你眼睛瞎了不成?為何要當著她的面說我的身材比她差勁,她又四處宣揚你說我的身材沒有她的好。你們要怎么搞,我都可以睜只眼閉只眼,但在這節眼上,我絕不讓步,我就是要所有人都知道她騷起來的那股爛貨勁兒。她就是一個爛貨,被你們兩兄弟輪流騎的超爛貨。」

趙天顯附和道:「是的,她就是一個爛貨。你何苦為一個爛貨說的爛話而傷神呢?」

蒙瑩道:「那好,你明天去約她出來,在大庭廣眾之下,當著她的面,罵她是爛貨、是婊子!我就原諒你。」

「我答應你,明天我罵她是爛貨,你跟我回去吧,已經很晚了。」趙天顯無奈之下,也不管他能不能夠做得到,先答應了哄著他的妻子。

蒙瑩卻道:「我不回去了,我今晚還是要回我娘家。」

「我都答應你了,你怎么還要這樣?」

蒙瑩罵道:「你豬腦啊!我回家,當然是有事情的。明天你父親找趙天龍算賬,我得找我家的人過來幫他說一兩句話,順便把他要東征的提議跟家里商量,如果家里同意,明天也好把這事跟你父親說,這樣的話,趙天龍獲得了東征的委派,你父親的火氣也會消退許多。我這不是在幫他,我這是幫我自己,否則我管他死活的,那種家伙,最好死掉,真是丟了你們趙宗的臉。」

趙天顯立即陪笑道:「夫人說的是,也只有夫人才能夠想得這般周到。我和雨飄先回去了。」

蒙瑩道:「你也跟我回我家,這事,我單個出面,有時候不好說話。」

「好的,我陪夫人去。」趙天顯不敢有任何的猶豫。

蒙瑩轉臉向雨飄,道:「雨飄,你回去照顧小姐和少爺。」

雨飄心中狂喜,故意保持平靜地道:「爺、夫人,奴婢回去了,你們走好。」

兩人看著雨飄走遠,趙天顯就道:「瑩瑩,我們也快走吧。」

蒙瑩卻擺擺手,看著雨飄消失的方向,道:「我忽然記起來,我有些事情沒有交代雨飄,你在這里等我一會,我追上去跟她說幾句話就回來。記得,哪里都不准去。如果我回來的時候,找不見你,以後你也沒別找我了。」

「遵命,我最愛的老婆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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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飄走得不是很急,她像平時一般地走回去。她心里不是不急,只是她知道,很多事情往往就是在急中出錯的。就今晚蒙瑩的出錯,也是因為沒有調查清楚到底是誰在跟楓歡好。她不能夠再犯這個錯誤,因為她不能夠確定的因素實在是太多了。就現在而言,處在這黑暗中,她就老覺得有人在跟蹤,可她不敢回望,因為那跟蹤並非很確實,只是她的一種渺無邊際的直覺。哪怕這跟蹤是真實的,她也是不能夠回頭的……

慢慢地走回蒙瑩的別院,她最先進入的不是她的小屋子,而是蒙瑩的主閣樓里。她看望了蒙瑩的女兒和兒子,發覺兩個孩子都睡得很香,她就出來了。然後走到她的小屋前,她取出鑰匙,正想打開鎖,不料她手推門的時候,那門竟然開了。她愣住了,心中涌起驚濤駭浪的。她平時出來,都是鎖著門的,這是她一直的習慣。也因此,她帶史加達回來之後,仍然像以往一般地鎖著她的小屋子的門,而不致於使得蒙瑩懷疑。可是,這門怎么沒鎖呢?她明明記得她是鎖緊了的……

她呆立片刻,不敢多在門前停留,便警惕地輕推開門,小心兒揪緊著,發覺里面一片黑暗的,她望了一陣,走了進去,爭忙把門反鎖。走到床前一摸,沒見有人,她不敢呼喚,就急急地打燃燈火,發覺屋里根本沒有史加達的影子。只見這小屋有些凌亂的,某些地方還有血跡,地上的碎劍片片,正是史加達的那把劍。

她看著這一切,頭腦一陣暈眩,幾乎站不穩。她知道,在她離開後,肯定有人進來過,而且和史加達發生過戰斗,才致使史加達的劍碎成一片片的。這里留下來的血跡,估計也是史加達的血,因為既然能夠把劍碎成一片片的,且屋子只是稍微的凌亂,也即是說,打斗的時間很短暫,證明這人的武技絕對比史加達強許多,是不可能受傷的。

她無力地坐在床上,感覺自己的身體在剎那間全空了。史加達既然已經出事,那么,她自己,也就離死不遠了。屋門的沒有被破壞的痕跡,證明進入這屋子的人不是史加達認識的,就是這人有著這門的鑰匙。她覺得讓史加達親自開門是很沒有可能的,因為這里曾經真切地發生過打斗。那么,就是有鑰匙了。能夠擁有她的屋子的鑰匙的人,整個趙宗,就只有蒙瑩。想到此,她倒吸一口冷氣,心中絕望地暗嘆:終究是失敗了。

然而,她仔細地想想,蒙瑩似乎也沒有處置史加達的時間……

「咚咚!」

敲門響起,雨飄急忙問道:「雨飄,是我。」

竟然是蒙瑩!

雨飄靈機一動,故意道:「夫人要要進奴婢的房間,不用經奴婢同意的,可以直接進來。」

本來身為一個奴婢,她不應該對蒙瑩說這樣話的,只是她此時想到這事真的是蒙瑩做的,她也就必死無疑,她還害怕什么呢?

蒙瑩在外面道:「我沒有佩戴鑰匙。我回來吩咐你些事……」

「我這就去開門。」雨飄急忙起來,把燈火調暗些,然後走出去開了門,故意偏開身體,讓蒙瑩能夠一眼看到里面,然後她就問道:「夫人要吩咐奴婢什么事情?」

蒙瑩不經意地看了一眼里面,就笑道:「其實也沒有什么,你明天記得叫少爺和小姐起床修武,不能夠叫他們偷懶。」

雨飄道:「奴婢會的。」

蒙瑩又看了一眼里面,然後又看了看她的閣樓,就轉身離開了。雨飄一直看著她的背影消失,才再度進來,把門鎖緊,望著那張空床無言。她現在已經糊塗了。這事看來不是蒙瑩做的。因為如果真是蒙瑩的話,不會故意跟蹤回來探看的。

再且,蒙瑩如果早知道這件事情,估計她今晚也不會舍棄史加達而去害楓。所以,進來的必然另有其人。可這人到底是誰呢?她怎么想,也想不出個頭緒。但在猜測不是蒙瑩之後,她的心多少寬松些,因為如果是別人,史加達就很有可能還活著。這只是她一廂情願的看法,至於史加達到底有沒有活著,她是根本不知道的。

她心里,希望他是活著的,哪怕用她來換——她突然驚覺自己的這種想法太可怕了,可怕到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竟然寧願用自己的命換一個男人的命?

她走到床前,癱軟地倒在床上,仰望著灰暗的簡單的屋頂,仿佛腦袋一片的空白,嘴唇顫動著,喃喃地重復:「你別要死、別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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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加達守著寂寞和孤獨。他仿佛又回到剛從人世中清醒過來的日子,在那段日子里,他沒有了他的記憶,可是他還有著他的思考能力,他當時不懂得狼的世界,那時他是寂寞和孤獨的;又似乎他回到了剛剛被魯蒙俘虜的日子,那時候他也不懂得人類的社會,他被魯茜困在一間暗牢里,他也是寂寞和孤獨的。這些寂寞和孤獨,他都在無意中承受、無意識中渡過。如今他仍然被困在一間小屋里,外面的世界如何喧嘩,終究是與他無關。他這是有意識地躲在一個小空間,因為只有這個小空間,能夠保證他的生命的繼續運轉。為了他的卑賤的生命,他刻意地利用了一個可憐的女孩,只是他對於這種利用,認為是很正常的。他曾經為了生存下去,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去掙扎的。他並不覺得這是可恥的。因為在他的認知里,不論是在狼群,還是在人類社會,只是是為了他自己的生存權利,他可以攝取別人的生存權利的。

這在狼群的時候是最常見的,他跟著狼群,他也同為肉食動物,他與狼群一起,為了生存,他攝取了別的動物的生存權利和生命。這就是生存的不滅的規律。

為了生存,必須得利用能夠賴以生存的各種條件。他知道,他如此做,必定使得雨飄的利益受損、甚至使她有著生命的危險,但是,他當時能夠想到的只有利用她這一途。這是他拿他的命來賭的,他當時才管不了雨飄將會因為他而所要受到的傷害,因為他在那時,根本不知道雨飄會不會救他,所以在當時的情況下,他其實也是在作一種賭博。在這場賭局中,他落的賭注算是落對了。

雨飄不知道因何種原由,把他救了。也因為他的緣故,她受到了傷害。他對於此,有些愧疚,然而他不曾後悔的。他深信自己做對了,至少他能夠暫時地保留他生存的權利、最起碼的保住了他的性命。在這事上,他不恨誰。蒙瑩要殺他,是有著理由的。這不大像密促盧和諾英蘭,他們害他的時候,是沒有任何理由的,他們冤枉他,所以他恨不得吃了他們。但蒙瑩要殺他,卻是為了保全她自己,因為他,多少使她的利益受到了威脅。這些,即使在未進入人類社會之前,他也稍微地懂得一點。因為這樣都是劃入生存游戲里的。如果給他機會,他會雙倍地奉還給蒙瑩的,就像當初他奉達給密促盧夫婦一樣……

在他單獨一個人的時候,他能夠靜靜地思考。他雖然是一個奴隸,但正如魯茜所說的,他只是她的奴隸,不是別人的奴隸。他的生命,只需要對魯茜交代。

認了魯茜做他的主人的那刻開始,他從一匹野性的狼變成一只奴性的狗。如果在他的「人」的道路上,魯茜是他的領路人,則那個胖婦人就是他的教導者,在這兩者之後,蘇蘭嬌無法充當了教導與啟發的作用。很多的事情,他是通過蘇蘭嬌認識得更深的。蘇蘭嬌在原城的時候,有原城才女之譽,她胸中所藏的博識是足以讓他學習到很多的東西。她不喜歡他永遠都做一個奴隸,希望他能夠有一天從奴性當中解脫出來,恢復他真的性格。他當然也懂得,身為奴隸,他是這個人類社會的最低層,永遠都受到他人的踐踏的,只是他的奴性,是從他踏入人類社會的那瞬間開始注定的,像是一種根源在他生命痕跡里難以抹去的存在,不可能他想那樣就那樣的,也不可能是蘇蘭嬌希望那般便那般的。無論如何,有一點是不會改變的:他永遠都只能是魯茜的一個性奴,這是他生命的標志。

他有時候也想想雨飄,想到雨飄的時候,他會想起非菲。這兩個少女,似乎都有著相同之處,當然也有著她們的不相同。在他的生命中,遇到的少女真少,他更多遇到的,都是婦人,老的和少的婦人,各種各樣的婦人,也因此,他對婦人的了解遠比對少女的了解要多。只是,即使他對婦人的所謂的很多的了解,也是非常的膚淺的:他只了解她們在床上的需要。

是的,他就是一個性奴,一個只能夠生活在這個社會的暗處、生活在人世道德底下的性奴,他的一生,最善長的不是感情,也不是什么理想,而是在女人的肉體上征戰,以他的超越常人的性器當作武器,從而戰斗著生存。但他這次,幾乎就死在女人的手里。女人,也真的就是他的敵人了。然而同樣的,也是一個女人救了他,那么,女人,也會是朋友嗎?

他想起那個十一歲的女孩的話:我們是朋友嗎?

他那是給那小女孩的回答是否認的,則他現在對待雨飄,也仍然不覺得她是他的朋友,卻也不能說是敵人——至少現在不會是敵人,以後則不知道。

究竟雨飄和他是什么關系呢?

他不能夠給他和雨飄之間下一個定義,只是知道,他感激這個少女。像他感激蘇蘭嬌、感激胖女人,似乎是沒有什么區別的。

雨飄睡在他身旁的時候,他都安靜著。他有時候想,要不要對她做些什么。

只是她沒有付他錢,也沒有提出任何的要求,他就習慣性地沒有任何的舉動。做性奴久了,面對女人的時候,都把女人當作是客人。在客人沒支付報酬之前,他習慣性地不與女人發生任何關系。在他的認知和慣性思維中,性愛,其實就是一種交易。沒有交易,便很難成就性愛。

他還在狼群的時候,對性交,是有著原始的沖動的。然而一旦他真正地成為一個性奴,對性交,便只是一種任務、一種交易,很少有他那原始的沖動了。但某些時候,和某幾個女人,他還保有一些沖動的……

他如此想著。今晚難以入眠,想的東西也就略略地多了些。蒙瑩的六天期待,過了今晚,就到期了。如果他能夠渡過今晚,或者他還能夠繼續地活下去(這只是一個可能性,若蒙瑩不遵守諾言,則這個可能性就不存在)。當他生存著,他的生活,也不會發生什么樣的變化的。他沒有為止而失落,也沒有因此而嘆息。

直到現在,他仍然覺得那是極其自然的。

屋子里仍然死一般的寂靜,他也仍舊安靜。

他本來就是安靜的……可是在安靜中,他竟然聽到了輕微地腳步聲。在這深夜,究竟是誰在行走呢?

那腳步聲越來越近,近到門前,忽然消失了。

難道是雨飄回來了?

今晚確實是雨飄要帶她出去的時候了,因為明天就是期限的最後一天,他也沒有理由繼續留在這里。他多留在這里,他的生命就多一分危險,同樣的,她的生命里也存在著太多的危險因素。

他聽到了鑰匙的聲響,心里安寧下來,他知道,只有雨飄才有鑰匙的。如果是別的人,怕會敲門,也可能是破門……只有雨飄,才會靜靜地拿出鑰匙開門。

他於是安心地躺在床上,看著那門背。

門,輕輕地開了。

從外面泄露一點遠光進來,這光折射到他的瞳孔,把進來的人的影子反射到他的眼睛里——他大吃一驚,掀開被單,從床上暴然地跳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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