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追殺令(2 / 2)

罪惡之源 gubaman 2255 字 2021-01-03

「那人是以多少錢轉讓於你的?」

「此人是加利福尼亞華商,至於多少嘛,這也算是商業秘密吧,譚公不會見怪吧?」聞於斯笑笑,話題一轉,「譚公可知過幾日江城將有一場藝術品拍賣,其中頗有些珍品。」

「我知道,眠雲跟我提過這事,是英國克里斯蒂拍賣行舉辦的。老弟可會成行?」

眠雲是譚心梵第三個女兒,現在經營一家畫廊,眼光獨到,頗有商業頭腦,這幾年間被她賺得不少錢。

「看情況再說吧。眠雲這些天可在南京?」

「她已經去了江城,順便去看看你。你不在,她會很不高興。」

聞於斯沉默了。對於眠雲的痴情,他實在是心中有愧。當初雨花台下不經意的一場風花雪月,竟成了她永年的寂寞,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那個面若桃花、命比紙薄的女人啊,而今卻又是什么模樣?十余年匆匆過了,她猶是單身,或許每每徜徉於藝術氛圍之中的她,依然是那般的輕盈!他的眸子里恍惚可以看見她婉約的單薄……

「爸,聽說你有客人,你不是已經謝客很久了……」單聽這輕脆的嗓音和腳步聲,聞於斯就知道是譚心梵的大女兒譚亭楓來了,一貫的風風火火,快嗓門急脾氣。

「啊,是聞先生來了,真是稀客呀,咱們有十幾年不見了吧?」譚亭楓甫進門,見聞於斯微笑著站在八仙桌前,目光盈盈中似有深意,不禁心中一盪,聲音卻緩了下來,面色微微一紅。

「楓,今天打扮得好漂亮。」譚亭楓身上的裘皮大衣一脫下來,粉藍旗袍下玲瓏有致的身段就顯露出了一種特有的風情,從她矜持的顰笑中,聞於斯最欣賞的是那種隱隱約約的民國味道。

譚亭楓秋波流轉,輕輕唱道:「今時不比往日,奴家可是老矣……」語調委婉柔膩,纏綿悱惻。聞於斯登時想想第一次見到她的情景。

那日,聞於斯本來是有任務在身,暗殺對象是個京劇迷,跟蹤至上海蘭心大戲院時,譚亭楓正好在演出《玉堂春》的《會審》一折,她一條裹頭的藍綢、半綹下垂的青絲,死死的跪在台口。

憑借她傳情達意的眼神和繪形繪色的手勢,以及那聲中寓情的歌喉,抑揚頓挫地把蘇三追述往事引起的對繾綣愛情的留戀,對誣陷迫害的憤恨,對堂上大人的疑憶、幻想與憧憬種種悲怨嬌羞、疑慮欣慰的心理狀態,表演得逼真盡情,眉梢眼角盡展風情與才情。

這是一個連手指頭都有戲的女子。當時,聞於斯一見傾心,送給她一柄近代弘一法師珍藏的清代舊折扇面,上書「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行」,行書筆法朴厚遒勁,有一股淡淡的秋意。譚亭楓家學淵源,識得其中三昧,與他來往數日,終為他所擒。

「晚飯就在這兒吃吧,我叫老伴買些菜來,你不是挺喜歡吃南京的傳統名菜「燉生敲」嗎?」譚心梵並沒在意他二人的神色,這個全身心投入於古書畫領域的老人,此刻正在沉思和盤算著,怎么能讓聞於斯再多呆幾天,自己也可多多領悟崔白的靈氣與才華。

「是呀……我再去買點「美人肝」、「鳳尾蝦」、「松鼠魚」和「蛋燒賣」來。」

譚亭楓高聲附合著,所說的均是馬祥興菜館的四大名菜。

譚心梵的居所是磚混結構,歇山式仿古二層小樓,樓前有大片的綠地,小徑由鵝卵石鋪成,並用紅黑黃三色組成花鳥形狀,別開生面。聞於斯頗為喜歡這種寫意的生活,流水一般散淡的日子,和著這古金陵蕭蕭的木葉,要是懷里再擁有著心愛的女人,也就完美了。可惜的是,這十二朝古都骨子里透著一股頹廢的情緒,充滿著人生的無奈滄桑與悲涼。

「六朝事,風流佳麗,猶有人說。面對長江萬疊,驚濤日夜卷雪。嘆虎踞龍蟠形勝設,經過了幾度興滅。照千古英雄淚痕跡,清溪渡頭月。凄切,荒城畫角吹徹。吊結綺臨春當年事,惟有蛩語咽。」聞於斯站在二樓陽台,忍不住吟詠著王昊的《浪淘沙慢》。

「嗟游子停鞭,問渡桃葉。煙波乍接,過莫愁湖上,使人愁絕。最不堪蜀魄啼血,台城外、亂鴉荒堞,蔣山側、荒丘橫斷碣。隔江聽一曲琵琶,怨未歇,多情難與金陵別。」

聽聲音嫵媚,接過後半闕的正是譚亭楓,聲調凄涼,哀怨難收,如泣如訴。

聞於斯心中惻然。任由她自後面緊緊抱著,她啜泣時身子顫動,靈巧的手指深深地掐入了他的肌肉里。雖然已是生過小孩的女人,她的腰肢仍然柔軟如棉,常年不綴的練功使得她得以葆存美麗的身材。

「你還是那樣的美,楓……」

「你好狠的心呀……」

聞於斯後來的移情別戀,使得痛不欲生的她迅速嫁給了她的一個愛慕者,因為那個第三者畢竟是自己的親妹妹,自己又能如何呢?只是妹妹到底還是沒能如願以償,郁郁寡歡的獨自生活,也是出乎於她的意料。這薄情的浪子,實是叫人又愛又恨!

她的月牙白色鑲紅滾邊旗袍的最後一顆鈕扣解開後,露出的是一段頸白,纏綿的粉,帶著秦淮河的風韻。聞於斯細細地撫摸著,他一貫欣賞她身上所特有的南京脂粉味,似乎有千年廢都一息尚存的沒落王氣,高貴中帶著頹廢的美。

曾經的夜夜笙歌和秦淮的風,早已氤氳了這個城市的潮濕與纏綿,也氤氳了像譚亭楓這樣的女子。她就像水做的一樣,靈氣十足,充滿著感性的溫柔,而她通過剛強的外表包裝著自己的羞怯。

她的潑辣明快在他的冷酷無情面前實在是不堪一擊。

「你是世界上最壞最壞的男人……」譚亭楓倒在了他的懷里,一雙黑眸里流動著飛螢一樣的火花。愛是神奇的怪異的,充滿著無垠的力量和奧妙,它也包容了恨與無常。

她很快就潮濕了,在這樣的冷夜,渾身上下燃燒著飽滿的光焰。聞於斯把臉埋在她突起的雙峰之間,淡淡的乳香和著沐浴液的薄荷味,「真香……楓,我有多久沒有聞到這樣香的氣味了?五年?十年?」

「十一年零八個月,壞人。」譚亭楓顫抖著迎接他輕薄的觸摸,冰水似地沁入了她的脾肺。她的心底深藏著一個夢,夢里常常有他飄逸的身影,她只覺著自己便是牆角的那朵皇帝花,漫長的一生便只為了短暫的花季,而這花季只為他一人盛開。

「對不起,楓……」此刻的千言萬語其實已是多余,她的呻吟便是天然的笙簫,時緩時包地參和著窗外哪一家放著的午夜清歌,有一種在泉水里洗濯後的蒼白。她的陰毛莽莽蒼蒼,青草的味道,迷漫的霧氣,琳琳琅琅著光亮的淫靡。他把中指放在那一長條褐色的陰縫上,這玉門關呀,宏偉中隱現著盤錯的根筋,只要一攻陷,便是無休止的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