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爆竹聲把凌思南從回憶的夢里拉扯回來,她動了動脖子,感覺身子陷在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凌思南睜開眼,眼前是一件單調的白t恤,質感良好的面料底下,少年的胸膛隨著均勻的呼吸起伏著。
電視機里放著主持人的賀詞,她眯了眯眼,又換了個姿勢靠在弟弟身上。
凌清遠戴著眼鏡睡著了。
柔軟的淺棕色短垂在沙靠背上散開。
脖頸修長,從下頷到鎖骨,露出了一大片光滑的皮膚,和一道清晰的頸部肌線。
她抬起手指試探地摸了摸。
下一秒,他的喉結動了一圈。
原本就枕著的弟弟的手臂,忽然收緊。
凌思南被帶進了剛才想調戲的那一塊頸窩之中,鼻尖抵著少年的頸項,呼吸都落在了他的皮膚上。
「干嘛呢。」溫潤中帶著一點慵懶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那雙有力的手臂把她箍在自己身前。
凌思南深吸了一口氣:「想元元了。」
感覺到身下的人一梗。
「想誰?」凌清遠捊起她的絲輕輕嗅著,「好好說話。」
「……就是想元元了。」凌思南淡淡道,「那時候那么可愛那么小的一只,天天圍著我叫姐姐,什么好的都給我,還幫我擋著媽媽,不讓她打我……」講到一半,凌思南自己忽然愣住了。
她若有所思地抬眼,落進凌清遠含笑的眸子里。
「除了不是『那么可愛那么小的一只』……」凌清遠挑了挑嘴角,眸色染上一層促狹:「其他的,好像沒什么不同吧?姐姐?」
天天圍著她叫姐姐。
[你好慢啊——姐姐。]
什么好的都讓給她。
[難吃。]
幫著她擋媽媽,不讓她打自己。
[不小心把杯子打碎了。]
凌清遠。
其實一直都還是那個元元來著。
不同的只是……
他動了動,翻過身,把她壓在沙里。
腦袋埋了下來,在她耳鬢,在她頸間,落下一個個細細密密的吻。
「……嗯……別……他們快回來了……」凌思南拍了拍他的肩膀,「乖啦……今天不可以。」
「不會回來的。」凌清遠輕輕咬了一下她的耳垂,「除夕他們那個商人圈子忙得很。」
凌思南似是明白了什么,摸了摸他的腦袋。
「沒事,今年有姐姐陪你。」
凌清遠的下巴擱在她肩頭,動作頓了一頓。
然後呼吸著鼻端屬於姐姐的氣息,安心地閉上眼。
她一直不知道,十二三歲時,暑假回國,偶有機會,他就會偷偷去看她。
但他從未打亂過她的生活,一直只是那個路燈下依然孤零零的身影。
聽她鬼哭狼嚎自己怎么弄花了衣服,怎么因為玩手機忘記了關火炒糊了菜。
透過窗可以看到她和二叔伯吃飯時,眉飛色舞地描述今天的趣事。
也可以看到二叔伯笑著應和,往她的碗里夾了一筷又一筷。
很快就會回來這句話,自然是不會兌現了。
姐姐她……可能真的不會回來了吧?
被騙了呢。
那日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一只小狗。
被泥水濺濕了身子,可憐兮兮地,性子卻倔強的很,固執地朝他齜牙咧嘴,像極了從前的姐姐。
「小家伙。」他蹲下來,向它伸出手。
它保持著警戒的姿態,和他對峙了許久,終於還是一步步走向了他。
「以後,就剩我們兩個了。」
「叫你什么呢,我也不會取名字……」
「就叫土豆好了——姐姐最討厭吃土豆。」
那個暑假,盡管他並沒有把土豆養在家里,可是偶爾也會因為想念,偷偷把它帶回家。
尤其是被關禁閉的時候,土豆很乖,從來不會隨便亂叫,所以哪怕被關在安靜的禁閉室,他們也能相依為命。
但終究還是被現了,他只能反抗。
最後土豆被扔進了下污水的窖井,再也沒有回來。
他和父親打了一架。
那是第一次,他作為這個家傀儡似的珍寶,被打得遍體鱗傷。
他忍著痛,在筆記本上畫了一個小狗與十字架……
「——對不起。」
年幼的眉眼,已經染上了一層晦暗的陰影。
他要改變。
要找到出路。
「我想要學打架。」
「小弟弟,我們這里不教人打架,你可別說我們帶壞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