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傾我至誠(1 / 2)

眼皮沉重,怎么也睜不開。段喻寒只覺得影影綽綽的,有人在旁邊走來走去,全身一片麻木,毫無痛感,如漂浮雲端般眩暈無力。仿佛間,還有人在說話,竭力想聽清,耳邊只是嗡嗡作響。

也不知過了多久,心頭燥熱難忍,似架在烈火上煎烤般灼痛,恨不能立刻浸在涼水中,才能稍稍緩解那劇痛。段喻寒禁不住「呃」了一聲。

「怎樣?」醇厚的聲音鑽入耳朵,腦中驀地劃過那漫天絢麗的紅,他霍然醒覺。

翩翩白衣,立於床邊,居然是裴慕白。疑惑,迷糊,驚奇,段喻寒一時不知身處何地。裴慕白舒了口氣,展顏一笑。段喻寒瞧著他,直想坐起來問個究竟。裴慕白象知曉他的心意,隨手按住他,將事情原委緩緩道來。

原來裴慕白趕到牧場時,正看到幾個侍衛很慎重的在埋棺材,疑心大起,就趁人走後,悄悄看看埋了誰,就這樣救了段喻寒。他的劍傷雖命中心臟,但有了玉祥百花丹,傷勢已沒什么大礙,經脈的傷也會很快好起來。他們現在是藏身在靜齋的內室,還算安全。

裴慕白說得簡單明了,段喻寒隱約覺得有什么不對,卻說不出來,但想來裴慕白沒必要騙他。

靜齋是昔日司馬烈夫人頌經禮佛的地方,自晚晴三年前離開牧場,已人跡罕至。此刻周圍幽靜異常,段喻寒的思緒也漸漸清晰,思及晚晴落入盛希賢手中不知怎樣,不禁憂上心間。

「你不用擔心小晴。」裴慕白拿了顆潔白如雪的葯丸,放到他口中。

「可是……」胸前止不住的劇痛,段喻寒的聲音沙啞之極。

裴慕白伸手直抵了他的手掌,頓時一股溫和的真氣流經他奇經八脈,暖融融的十分舒服,讓他懶洋洋的只想睡去。然而,他竭力保持一絲清醒,直看著裴慕白,沒聽到晚晴確切消息前,他絕不允許自己再無知覺。

「你放心,小晴會平安無事。」裴慕白不想告訴他實情,是怕他知道事實,會失意乃至嫉恨,做出什么瘋狂的舉動,於傷勢有礙。可段喻寒依然執著的緊盯過來。

避開段喻寒的視線,裴慕白一時若有所失。靜齋,曾是他和晚晴攜手查明真相,秘密見面的地方,他曾在這里對那慈眉善目的觀音,發誓願傾全力呵護她。可如今呢?晚晴決心開始另一段感情,她卻沒有選他。她始終只當他好哥哥嗎?曾告訴自己,只要她快樂,其他的都不重要。可他終究,還是有點不甘心呀。

不管怎樣,他不會有負她的重托,定會好好照顧段喻寒的。他悠悠言道,「我用性命保證,她一定不會有事。」那語聲清朗有力,有意要段喻寒安心。段喻寒呆了一呆,裴慕白對晚晴素來鍾愛,但總是含蓄自制,今次一反常態說這話,卻是何故?

柔和燭光照過來,一襲白衣,了無纖塵,裴慕白的側影溫雅高貴,令人心折。段喻寒忽想到,若自己這次真死了,只有裴慕白能在任何情況下,都一心照看晚晴和冰兒,永遠對他們好吧。

「冰兒……」段喻寒用力擠出這兩個字。

「冰兒沒事,我已做了妥當的安排。」裴慕白應道,「好了,你安心再睡一覺。」輕點他昏睡穴,他又陷入無邊夢鄉。

再醒時,裴慕白依然在床邊,給他遞了布巾擦臉,他頓覺清爽許多。四肢有了力氣,活動自如,腹中居然也不餓,想來是那葯的奇效。

「牧場的情形怎樣?」他急切想知道。

「外面都是胡天和聖武宮的人。」裴慕白隨口應著。

「從萬喑堂到現在,過了幾天?」「今天是第四天。」

「吃失魂丹九天,晴就會永遠變成失魂人,你知不知道?」他總覺著裴慕白的神情與素日不同。

「總之,你好好養傷,其他事我會處理。」裴慕白說完,盤膝而坐,用內力幫他推宮過血。他不覺又昏昏睡去。

此後醒來,精神煥發,宛若常人。換衣時,看到胸口,他突地心中一凝。傷口包扎得極其細致精巧,且布條干爽潔凈,毫無血漬,似乎剛換過不久。動了動肩頭,布帶松緊有度,護了傷口又不妨礙活動,顯見包扎的人深諳醫理。陸敬橋大夫曾說過,包扎傷口也是一門學問。就算他的傷是玉祥百花丹治好的,可裴慕白怎懂得包扎傷口?

看到裴慕白,不免隨口問了,裴慕白笑了笑,並不作答。他想多知道些晚晴和牧場的事,裴慕白卻含糊其詞。不論他怎樣拐彎抹角,旁敲側擊,裴慕白或三緘其口,或顧左右而言他,總不肯直接回答。他想出門瞧瞧,也被裴慕白竭力勸阻。說到最後,還是歸到那一句,只要他安心養傷,裴慕白承諾晚晴和牧場都會沒事。

裴慕白對他照顧周到,一片好意,段喻寒自然感受得到,可他摯愛的妻被另一個男人所控制,他又怎能袖手旁觀,什么都不做?熬到深夜,假裝睡去,總算等到裴慕白也歇息了。他戴了人皮面具,靜靜出門。憑了對地形的熟悉,總算打聽到最新消息。四天後,盛希賢和胡天會在萬喑堂大宴賓客,賓客中有各大商家,也有武林各大門派的人。而晚晴,已完全沒了自己的意志。想來裴慕白是怕他焦慮擔心,才不說明情況的吧。

悄然回來,他陷入沉思。就算付出生命,他也要阻止胡盛二人的陰謀。

一連三日,司馬晚晴和盛希賢整日膩在一起,在牧場附近盡情游玩,她對他的話更是無不遵從。所有人都知道,昔日嬌貴矜持的司馬家小姐、凜然不可侵犯的段喻寒夫人,如今已完全淪為盛希賢的寵物了。

這日黃昏,兩人攜手到了牧場不遠處的溫泉。池邊濃濃水氣,繚繚繞繞,卻遮不住她眉宇間的憂色。雖決心放下那個人,心頭依然牽掛了他。

盛希賢愛惜的攬過她肩頭,「他好好的,別擔心。」

「我……對不起,」她低下頭,小聲道歉。陌生的情愫,在心間越來越濃,她竟然很怕他生氣。對段喻寒,她從不曾這樣。

「不必道歉,我只要你寬心些就好。」鳳目中流轉著迷人的光彩,他笑得優雅內斂,全然不是平日霸氣逼人的模樣。

抬頭望他,一陣迷惑。她從不奢望他會如此寬容,會為她退讓到如此地步,但他的確在這么做。如果她不曾用「七絕無雙」,他是否還會這樣?她想知道答案,但她竟不敢追究下去。只怕答案非己所願,徒然失望。

「放松些,最多還有四天,一切都會好起來。」他微微一笑,拉過她的手貼在胸口。她感到那心跳沉穩有力,頓時安心許多。聖武宮的主人,武林中有許多他的傳聞。他曾一夜間化解祁連十八寨和四川唐門的累世仇怨,讓兩大組織從此俯首帖耳。他還令眼高於頂的回天聖手凌珂舟甘心為他所用。有他的支持,她不該擔心任何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