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桫摩進來之前,就看見燭光幽幽。聽到奧托那熟悉的話音,他竟露出笑。而這樣的笑容又很快定格。

他看到橫陳在地的女屍。

「桫摩!」是姐姐在叫喚他。

「你,你……桫摩……」這一聲是奧托。

他未睬,逕自走向貝玲達的屍身,反轉過來,她竟未瞑目。

那雙失卻生命光彩的眼睛,帶著深深地恐怖意味。似望定他。那些流出的乳汁已干涸了,陰冷的肌膚上殘留著白色的斑痕。下體的血跡還未全凝結。他用手指沾沾,放入口中淺嘗。

地面上模糊的一灘血污,抹來一片。再慢慢用沾滿血的手掌在貝玲達冰冷的面上撫摩,把血漬粘在她的嘴角睫毛。

他用沾滿污血的手掌抹過女屍的眼睛。那些翹起的睫毛撩到他癢。

她不肯閉眼,他便放落她一旁,不再看她。

蒼蘭突然覺得這個桫摩不再是從前的桫摩。於是她未再喚他的名字,只是靜觀。手心開始泛潮。

燭火一直顫。

方才囂張的奧托感到一陣深深的寒。他不便流露膽怯,他要穩住陣腳,這才是一貫風格。

他盤算著。然後話音親和:

「或許……桫摩。我們應該談談。」他並不是以武力見長,也不會強大攻擊力的魔法。他只有希望桫摩步入陣法,然後像擒拿蒼蘭那樣,把局勢挽回上風。

他說:「桫摩,你願意再和父皇說話嗎?桫摩,我的孩子。」

桫摩揮揮手,又再笑笑。那笑容充滿著妖異邪氣。他未說話,慢慢步近奧托身前。

奧托退一步,他也不再相逼。

笑。

奧托也笑,卻是笑得蒼白被動。他的眼神寫滿巨大的驚懼。燭光照在桫摩妖異的面相,牙齒森白。

「你以為,你殺得死我嗎?」

他又退出一步,勉力鎮定。卻發現燭光顫抖更劇。

桫摩接過他的燭台,接過來。然後拋在地上。

「你,自己挖出雙眼。」

他再不是以前那個溫良的迦樓桫摩,天空皇子。他已淪落成魔。

奧托逃不過。而桫摩亦不給他自殺的福利。

電光火石出手,便將奧托的一雙眸子夾在自己的指間。老人發出無比凄慘的叫聲,桫摩卻還是保持妖異笑容。

他把他提起來,撬開他的口,再將一對淌血的眸子放入其中。

「你,咽下。」

也許是奧托對這處的地形了如指掌,即便是在剮去雙目的劇痛中,依然明確窗口方位,只見他縱身一越——

可惜桫摩的出手卻更快,已抓牢他的下肢,並奮力一拉。

遺憾的是,奧托卻還是死了。

因為桫摩那一拉用得太大力,奧托的身體重重的撞向塔尖的邊沿。那邊沿是削到極薄的片狀,近似石斧的邊刃。

那一瞬間,由於巨大的沖撞力量,他的身體竟攔腰被截為二。

——桫摩握著的,只是奧托的一雙腿和胯部。新鮮的血液就像瀑布那樣激射噴涌,他拋開手中的半個人型,撞到禁錮蒼蘭的鐵鏈。落下。那雙腿竟還抽搐一陣才肯安詳死去。

笑。

蒼蘭則是如常的靜。

這幕血肉橫飛的場景,她面無表情的觀望。

桫摩甚至未用劍,四記手刀就隔空劈開姐姐身上的鐵鏈。

蒼蘭輕舒一口氣,「桫摩。」

桫摩笑,未說話。目光落定在姐姐手腕上捆成的淤痕。

蒼蘭指指桫摩的身後,桫摩轉過身。

只在這一剎,巨雀劍破空直刺——

她不是想殺他,而是她知道他已墮入魔道。這一劍並沒有殺意,而是救贖。

而是超度。

揮劍的一瞬,蒼蘭竟感到一絲的眷念。但還是冷冽地直刺。就像她曾經用雷同的一擊貫穿大祭司的心臟。

那一次的代價是城市的未來。

而這一劍卻傾盡是她全部的回憶和希望,愛和恩慈。

她閉上眼,心中向著天光虔誠禱告。

「桫摩……你會原諒姐姐嗎?桫摩……」

這一劍充滿禁忌的殘酷。

充滿壯烈的抒情。

他是她的孿生弟弟,但她卻要殺他。因為他已不是,所以她勢必消滅他。

她知道當人變為魔,唯一拯救的方式即是消滅他。她用剎那的時點說服自己殺死他,她告慰自己說:「桫摩已不在了。」

就像這二十多年來的許多個剎那,到這刻都被永留在某段曾經。

她和他的距離是一柄巨雀劍的長度。

她握著一端,另一端卻逃不出他的指間。

他只不過用手指的縫隙輕輕夾住劍鋒,她的用心良苦便告瓦解。

他不再是笑,眼神間流露出難以置信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