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1 / 2)

進入星月湖,靜顏便有種異樣的感覺,好像天氣突然涼了下來,寒意侵人,心頭莫名其妙地一陣陣發慌。她暗自疑惑,莫非是癸水又來了?

半月前的一個黎明,靜顏從夢中醒來,突然覺得身下濕了一片。她故作鎮靜地喚醒晴雪,問她里面受傷了該怎么辦?晴雪被她滿手的鮮血嚇了一跳,仔細一看卻禁不住笑了起來。

「恭喜龍哥哥,」晴雪帶著揶揄又誠心實意地笑道:「從今天起,龍哥哥就是個成熟的女人了。」

「啊?」靜顏張大嘴巴。

「龍哥哥是第一次嗎?」晴雪忍不住笑著拿出一條做好的白綾,替她纏在股間,「來得好晚……人家六歲就有了呢。」

溫熱的血液不斷涌出,耳邊是晴雪的殷殷囑咐,「以後每個月都會有呢。小心不要受了涼,不能喝涼水,不要在涼水里浸,不要過於勞累……」

靜顏傻傻望著股間的白綾,突然明白過來,臉一下子漲得通紅。自己居然帶上了妻子的月經帶!

那是她本不該來,又姍姍來遲的初潮,一個女人成熟的標志。經過這樁意外,靜顏這才知道做一個女人有那么多麻煩,她本來想找些斷絕癸水的葯物,但沒過幾天就忘了。這會兒的感覺就跟當時一樣——看來回去後還是要配上一劑。

蕭佛奴早已睡著,晴雪將她輕輕交給服侍的女奴,然後與靜顏一起送母親回房。靜顏心里的不安越來越強烈,幾乎忍不住想解開衣服,看股間濕濕的是不是血跡。

推開房門,一個男聲淡淡響起,「回來了。」

聲音不疾不徐,恰到好處地能讓每一個人聽到。一個身形挺拔的男子站在屏風前,漆黑的雙眸深深望向搖籃中的女子。靜顏從未見過如此深邃的目光,就像一口深不見底的淵潭,能夠吞噬一切。突然間渾身的血液一下子涌到頭頂,心臟脹得像要炸開一般。靜顏以為自己會叫喊出來,會不顧一切地沖上前去。但她沒有動。晴雪毫不猶豫地封了她穴道,然後手掌貼在她腰後,不動聲色地調理著她翻涌的氣血。

他的面目還像十五年前一樣英俊,只是氣質中少了幾分飛揚,多了幾分沉郁,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倦意。他沒有戴上象征帝王的冕旒,身上也沒有代表任何權勢的飾物,但他站在那里,就像站在萬人之上,俯覽眾生。

目光淡淡掃來,看不到任何鋒芒。靜顏不確定他是否看到了自己,他那種毫不在意的淡然,彷佛她們都不存在一般。

晴雪低低叫了一聲,「父皇。」卻沒有跪下。進宮時沒有人告訴她爹爹來了,那並不是她們故意隱瞞,而是沒有人發覺宮里多了一個人。她芳心暗顫,生怕爹爹看出靜顏的異狀。

慕容龍目光又回到紫玫身上,「你知道我要來嗎?」

紫玫板著臉說:「只等了一天就不耐煩了嗎?」說著唇角禁不住露出一絲笑意。

「沒有。」

一瞬間,慕容龍的目光柔和下來。眼中透出的萬般柔情,足以令每一個女人嫉妒。

紀眉嫵將搖籃放在原處,接著不言聲地退了下去,悄悄掩上房門。

晴雪駭出一身冷汗,她顧不得紀眉嫵的目光,連忙扶起靜顏回到住處,想想還不放心,干脆將她送到地宮深處,夭夭藏身的地方。

夭夭正挺著圓鼓鼓的小腹坐在榻上,一邊哼著兒歌,一邊綉著小肚兜,聽到爹爹來了,嚇得針扎在指上都沒發覺。晴雪先運功將靜顏氣血調理歸心,等她呼吸平穩,這才逐一解開她的穴道。

靜顏吸了口氣,緩緩說道:「謝謝。」

「哥哥不怪晴雪就好。」她猶豫了一下,問道:「龍哥哥,你看出來了嗎?」

靜顏點了點頭。她並沒有看出慕容龍的深淺,但只要知道他已經到了自己無法企及的境界就足夠了。

夭夭手抖得連一枚綉花針也拿不穩,顫聲道:「姐姐,我們先離開這里,避上幾天吧。」

晴雪也勸道:「要不了幾日爹爹就會回洛陽,你就帶姐姐在外面避上三五天。好不好?」

靜顏一口回絕,「夭夭還懷著我的孩子,怎么能在外面住?」她出神地想了半天,忽然說道:「我要殺了他。」

「我知道。可真的沒有辦法……」

「我有辦法!」靜顏握住晴雪的雙手,熱切地說道:「你願意幫我嗎?」

看到靜顏發紅的眼睛,晴雪打了個寒噤。靜顏雖然說過許多次,但她從來都不認為會有機會。可此時龍哥哥的神情……讓晴雪覺得恐懼。

靜顏滔滔不絕地說道:「我已經想了很久。他武功練到這個地步,已經沒有任何破綻,無論是正面相對,還是背後偷襲,我們都沒有贏的可能。所以只能暗算。最好的辦法就是下毒。而且要設在他絕對沒有防備的地方。」

靜顏秀美的面孔冷峻得猶如寒冰,眼神卻狂熱得像兩團烈火。她說得飛快,顯然已經籌劃許久,「化真散要一刻鍾才能生效,他深諳葯性,肯定瞞不過的。所以要用沾血立斃的劇毒——我知道這並不能致他於死地,但至少能使我們多一分機會。下在飯菜中不用想了,肯定不行。我想到了一個辦法。他絕對會中計。很簡單。」

靜顏拿起一只蜜桔,捏了捏,然後取過夭夭手里的綉花針刺在里面。晴雪和夭夭呆呆看著她的舉動,不明白這怎么能毒倒慕容龍。夭夭小聲提醒道:「他不喜歡吃蜜桔的……」

「不是讓他吃。」靜顏望著晴雪,「這是給你娘的。」

「不!」晴雪驚恐地叫道。

「不用擔心,不會傷害你娘。」靜顏把捏得柔軟無比的蜜桔放在晴雪手中,認真說道:「你把這個蜜桔放在你娘身體里面——放深一些。記住,針尖朝外。你瞧,外面看不到針的,只有碰上去,針尖才會露出來。我們在上面抹上毒葯,等你爹爹跟你娘行房時……」

「不。」晴雪被她陰毒的計謀嚇得牙關輕顫,「我娘不會同意的……她喜歡我爹爹……」

靜顏包住她的手掌,讓她握住蜜桔,斷然道:「那就放在你身體里面。哼!他怎么能猜到你那里面會有機關?那時血液都聚在龜頭上,只要輕輕一碰,針尖就會像蚊子一樣在龜頭叮一口,不等他拔出來,毒液就能流遍全身……哈哈哈……」

靜顏越說越高興,得意地大笑道:「慕容龍干過那么多女人,最後死在女人的屄里也是死得其所!」笑聲一歇,靜顏又正容說道:「你小心一些,如果他插得太用力,你就將腿合緊一些,免得傷著自己……」

晴雪玉臉慘白,她難以置信地望著靜顏,一邊向後退去,一邊喃喃道:「你是讓我去引誘爹爹……把身子交給別的男人嗎?」她不知不覺中握緊蜜桔,藏在里面的綉花針刺穿了掌心,劃出一道極細的血痕。

靜顏怔住了。

晴雪靠在石壁上,單薄的身體脆弱得彷佛一件易碎的白瓷。淚水大滴大滴從她眼中滾落,無聲地掉在衣襟上。她受到的傷害如此之深,連靜顏都能感受她心頭的劇痛,那一絲絲顫痛,清晰得就像割在自己心上一樣。

靜顏扭曲的玉臉僵硬得彷佛石雕,她呆立當場,因亢奮而充血的眼睛漸漸褪色,最後變得一片空洞。地宮死一般寂靜,只有心跳聲因為劇痛而分我清晰。

良久,靜顏走到晴雪身邊,伸出手。晴雪手指一顫,那只金黃的蜜桔掉在地上,接著她抱住肩頭,身子無法抑制地戰栗起來。靜顏茫然撿起蜜桔,失魂落魄地走出石室。

黑色的河水在腳下奔流不息,靜顏呆若木雞地坐在河邊,痴痴望著河水。她並不是有意這么做,只是仇恨不但遮住了她的眼睛,也泯滅了她的心靈,使她忘記了一切。那一刻,她完全把晴雪當成一個工具,用來報仇的工具,忘記了她是慕容龍的女兒,更忘了她是自己親口許諾的妻子。

不久前她曾經說過:絕不讓她再受到一點傷害。然而現在,她卻讓自己的妻子拿肉體做圈套,去引誘仇人……她又一次對心底的仇恨恐懼起來,這仇恨就像傳說中的饕餮,貪婪地吞噬一切,最終吞下了自己。

夭夭挺著肚子走過來,那張雪白的小臉沒有絲毫血色。她小心地扶在靜顏肩頭,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輕聲道:「姐姐……我去……」

「不。」靜顏手一揮,將蜜桔遠遠拋入河中,咬牙道:「你們是我的女人。我絕不會讓任何人碰你們!」

◆◆◆◆◆◆◆◆

「你知道我要來?」

「知道啊。」

「為什么知道?」

「就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