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魔心乍現(1 / 2)

幻夢唯心 天音絲縷 6151 字 2021-01-04

眾人亂作一團的時候,一道柔和明亮的白色光團俏然降臨在他們的頂,正是虛空釋。

「快!快讓開!老師來了!」

「太好了!老師來就好辦了!」

「讓一讓,讓老師來救他!」

「這人好運氣,有老師來救!」

「這不可好了!」

人群中掀起一片歡呼聲,原本圍繞著天開語和輝夜瑛妮的人們迅速讓開一個空曠的場地,以迎接他們尊敬的老師——虛空釋——「波拉那亞」的代言人。

虛空釋緩緩飄落。

白芒掩映下,白色的長袍、無風自動的飄飄白發,更襯得他儒雅的面容俊逸而清冷,讓人不由自主生出避讓的畏懼。

目光如同一泓冰泉般空靈,虛空釋並不理會一旁的輝夜瑛妮,只是神情專注地注視著閉目躬身的天開語。片刻之後,他才伸出一只比少女還要纖長細膩的手來,修長的五指有若玉晶般柔潤,完全看不到半點皮膚的皺棹,簡直比嬰兒的更加纖柔——他就用這只奇妙得讓人屏住呼吸難以置信的手,輕緩地托在了天開語的胳膊上。

「先生您沒事吧……」問候的話音似被人打了一拳似的,截然中斷。虛空釋整個人一僵,再也無法動彈分毫。

——老天,這是怎么回事啊!

剎那間,虛空釋空靈的內心平地掀起軒然大波!

他怎么也沒有想到,在他所接觸到的身體上,竟然傳來了亘古才有的寒冷!

之所以他知道這是亘古才有的寒冷,完全是因為教宗大人曾經說過,只有亘古的精凝力量,才能令他的空靈阻滯,換言之,唯有亘古的寒冷,才有可能讓他這個修習力量空性的天才感受到寒冷的痛苦!因為那種寒冷已經不僅僅是物質、物理上的了,而是心靈神識上的,是超出現實跨越時空的!

現在,他感到自己空曠的心靈再也沒有往日的靈動,而是那般的僵滯、那般的寒冷不可忍受。

——這……這家伙不是「幻聖」嗎?擁有的不是空性的力量嗎?為什么他還同時擁有那種亘古的寒冷呢?

他記得很清楚,教宗大人早已經說過,目前在這世界上,除卻初始的「火塬」,唯一的「飆」外,那亘古的寒冷之力早已經失去傳承——可是,眼前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呢?

一瞬間,虛空釋的心中充滿了無法言表的恐懼!

——難怪教宗大人這么看重這個男人,原來他是這么可怕的一個怪物!他……

他……他……他竟然擁有亘古的寒冷那樣恐怖的力量!天哪,自己應該怎么辦呢?

虛空釋的內心激烈地動盪著,他表面雖然看不出絲毫的情緒波動,但是空靈的眸子里卻露出了復雜的神情。

「我沒事……」低低回應了一聲,已經平復了煩惡的天開語置起了身子——但是在他的目光與虛空釋眼睛對接時,那股強烈的煩惡立刻洶涌而來,頃刻便將他先前以「雪元冰魄」壓制的努力化為烏有!

「你……走開!」在心靈中,天開語狂吼一聲!他極力控制著自己殺氣騰騰的沖動!

虛空釋簡直是在驚駭之下松開他的那只手!隨著天開語的那聲心音狂吼,他似乎看到了對方那張假面下的臉正露出猙獰而邪惡的形容!

「呀,果然是老師,一出手便好了!」

「是呀,看他能說話了!」

「這下好了,不會耽誤我們正事了……」

「是啊,有老師在,什么事情解決不了?」

「是啊……」

無知的人群又開始議論紛紛,他們根本不知道,在剛才那一瞬間發生了什么事情。

天開語再也不想待下去了。

他根本就知道自己也無法再待下去了。

他實在很害怕自己會做出失常的舉動——他當然是個率性的人,但絕不是失常的人!

於是他決定立刻離開這里。

「對不起,我要先走一步了……」他艱難地開口說道,不過卻是對著輝瑛妮說的。在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目光變得溫柔而充滿歉意。

「你……」輝夜瑛妮一剎間迷失在對方深邃的眸中,競生出一股隨之而去的沖動——在那一瞥之間,「幻夢大醫者」以及「幻聖」的精神力量一絲不漏地涌入了她的眼眸,沁入她的心靈——不過,最終理智仍然壓抑了這股沖動。她仍然明白,眼前的男子,只不過是她今晚偶遇的一名過客而已。冷靜過後,自己充其量不過是對他有些好感,卻絕不值得她付出更多。

見輝夜瑛妮張了張嘴,再也沒說什么,天開語目光轉向呆立一旁的虛空釋,立刻再度涌起那股煩惡。他用力甩了甩頭,在心中惡狠狠道:「你記住了,我可不想再遇到你!記住了,如果再讓我遇到你,我便會把你們這個『波拉那亞』從東熠徹底鏟除!」說罷,他扭頭便走,擁擠的人群連忙讓路通行。

目睹天開語的離去,其他人還好,但虛空釋和輝夜瑛妮卻久久不能釋懷,心情一時大壞。

「怎么?你還想著他?」忽然間,腦中響起聚會主人的聲音,令心情郁悶的輝夜瑛妮嚇了一跳。目光望向對方時,卻見對方對她微微笑了笑,便情不自禁地點了下頭。

「放心,你們還會遇到的,而且會經常遇到——他可不是普通人吶!」虛空釋在輝夜瑛妮的心中傳音道。他沒有直接告訴她那個男子其實就是天開語將軍。

「……」輝夜瑛妮疑惑地抬了抬秀美的眉頭,望著虛空釋一臉的不解。

但虛空釋卻沒有給她更多的解釋,便重新裹著一身在天開語眼中不屑一顧的白色光團騰空而起,飄回了原位。

「發起」終於正式開始。

但輝夜瑛妮卻失去了初始的熱情及投入,腦海始終回映著那個曾經擁著自己的神秘男人……

所有的煩惡感覺再度消失,天開語來到了八十一號外面的大街上。

徐徐晚風迎面拂來,立刻令他心清氣爽。

——他媽的,總算離開那個家伙了!再待下去,還不知會發生什么事情呢。

天開語心中暗罵著,但也對自己剛才的行為怪異不已。

他現在已經可以確定自己存在心魔,但為何遇到虛空釋以後心魔才發出來,而且強烈到幾乎無法控制的地步?他則無法理解個中緣由了。

不過有一點天開語還是理智的,就是他知道問題一定是出在自己一方,因為那種煩惡和仇恨的感覺,讓他很清楚是不正常的,既然不正常,那就必然有問題。

——想不到居然會出現心魔,這是為什么?

天開語心中無聲自問,對此頗為煩惱。

迎著晚風,他吐出一口濁氣,決定暫時不考慮這個問題,因為至少從目前來看,除了遇到虛空釋,之前他從未產生過那種不正常的煩惡,還有一個讓他這么決定的原因,就是他深刻了解到,心魔是怎樣的一種修習障礙:它不會因你去尋找而出現,它只會在適當的時候、適當的機緣爆發——否則又怎么會叫「魔」呢?所謂的「魔」,就是不正常、沒有規律、逆秩序;既然不正常、沒規律、逆秩序,又怎么可能透過正常的修習手段去找到並祛除它呢?更何況是「心」魔,就更具有不可預測的無常性,所以他只能選擇回避,回避那個心魔的引發者虛空釋。

他決定即刻離開。

但是……

他剛剛展動身形,如一縷輕風般飄離地面,便感覺到了環境的異樣——不對!

這周圍有東西!

盡管直覺並未警告他有危險出現,但是天開語還是謹慎地做足了防御措施——畢竟今晚遇到的人和事都有些古怪。

在不動聲色間,天開語完成了全部安全防范,然後目光向夜空中望去……

天!

竟然有這么多的警憲!

盡管在天幕中的眾多飛警飛憲已經以擬生和物理方式呈隱形狀態,與夜色融為了一體,肉眼根本看不出來,但是天開語那可辨色之真相的靈眸,卻仍然一眼便將他們的偽裝從大自然中剝離了出來,再也無所遁形。

——難道今晚的聚會有問題?不然為何會有這諸多警憲力量環聚空中?

天開語腦中立刻冒出了這個疑問。他敏感察覺到,這些警憲力量是在監視這個八十一號宅邸的!

輕吸一口氣,卸去「透形幻影」,乘著悠然晚風,天開語如同一羽輕葉,緩緩飄搖而上。

無聲無息地,天開語停在了一名飛憲的面前。

他默默地盯著眼前一臉緊張的飛憲,似在看他,又似在看他身後的空氣。

可笑這飛憲還以為自己的隱身十分成功,面前的天開語將軍根本不可能發現自己,加之雷剛憲督吩咐的職責是令他不得暴露,故而雖然被天開語看得心中發毛,卻是一動不敢動,連呼吸都緊張得屏住了。

「唉!」天開語終於輕嘆一聲,搖了搖頭,伸出右掌輕輕摹面前飛憲的沖揚首部,眸中精芒微閃時,一股大地磁波之力以無可抗拒的異常頻率,洶涌貫入沖揚。頃刻間,整架沖揚似顏料被沖洗掉一樣露出了形狀!

「哇!」如同見鬼一樣,沖揚上的飛憲目睹座下突然原形畢露,登時驚得寒毛皆豎,險些自沖揚上跌將下來!

天開語微微哂笑,目光輕蔑掃視一遍周圍隱藏的警憲,目光所到之處,眾警憲皆感直指己身,登時明白:自己的隱身,對於這個年輕的將軍來說,根本就沒有起到半點作用!一時間人人騷動、坐立難安,心中充滿了敬畏。

「天將軍,職下敬禮了!」就在這時,天開語耳邊傳來一聲明顯是經過頻波轉換的當值憲督雷剛的聲音。

天開語微微頷首,卻沒有抬頭去看,他早已感應到雷剛的人體頻波場在整個包圍監視圈的上空正中。

輕輕抬手,天開語掌下原形畢露的沖揚解除了干擾,立刻重新恢復了隱形狀態。

「今晚為何弄這么多人?出事了嗎?」天開語同樣以只有雷剛可以聽到的頻波向上傳音。

「這……職下也不清楚……職下也在奇怪,為什么普通的一個聚會,卻要如此興師動眾……」雷剛同樣很困惑。

「難道是因為他……」天開語不禁心中嘀咕起來。他懷疑那個虛空釋是否有什么尾巴給熠京警憲抓到,故爾才會招來這種規模的「待遇」——不過以那個家伙的修為,只怕這些警憲的力量尚有不逮……

眼前再度浮現出虛空釋的臉,天開語立刻感覺那股煩惡再度涌來。他忙一甩頭,將其形象驅逐出去,對雷剛倉促道:「唔,好吧,既然你也不清楚,那我就先走一步了。」說畢便欲拔動身形遠揚而去。

「等等——」雷剛頓時嚇了一跳——開玩笑!本來自己就是指望著有天將軍在,能夠把眼前詭異的任務解決掉,可是現在他「老人家」居然要走!這哪兒行呢?因此情急之下,雷剛便失態地叫出了聲。

其實用不著雷剛挽留,接下來發生的變故,也具備足夠的理由將天開語留下了。

「啪!」靜謐的夜空中,陡然間爆起一聲巨響!

緊隨著這聲巨響,人們尚未回過神來的時候,便發生了愈加駭人的一幕——只見七、八個飛警飛憲連同他們的座駕沖揚一道,失去了隱形的保護,正如折翅的鳥兒一般紛紛墜落!

幾乎在同一時間,天開語的「雪元冰魄」瞬間發動,振奮起他的全部警戒!

「大家立刻離開崗哨!到上面集合!」天開語發出了他今世第一個戰斗部署指令。生命的直覺警告他,有大事件發生了!

雷剛憲督也是經驗豐富之人,一聽天開語大吼,立刻醒覺,隨即發出緊急指示,命令所有的警憲人員以他為核心向高空集中聚合。

就在所有人疾速行動時,又一聲斷喝傳入所有人耳鼓,幾乎將眾警憲的神魂震散!

「何方魑魅魍魎!竟敢窺伺我庄嚴道場!」隨著分金裂石的斷喝聲,四個白衣人自空中出現在天開語和諸警憲的眼前。

天開語冷哼一聲,不慌不忙卻身形迅疾地在夜空中劃出了一道優美的弧線,以極其精確的勢子,恰好將所有正匆忙轉移的警憲涵蓋在了他飛出的這道弧線中,完美地掩護了警憲的轉移行動。

同樣是這道弧線,恰恰將那四個身形迅捷無比的不速之客的凌厲氣勢給阻滯了一下。

完成這一防御弧線之後,天開語穩住身形,展開靈識觸角,在下面雙住有頭頂上方的警憲,同時雙眸熠熠生光,一瞬不瞬地盯著那沒有任何徵兆突然現身的四個人。

他看到,那四個距離自己近二百公尺不斷逼近的四個白衣人,兩男兩女,雖身形面貌不一,但氣質竟出奇地與八十一號宅邸進行「發起」的虛空釋相當接近!『——看來這四個家伙定是虛空釋的同黨了……

天開語心中暗忖著,同時覺得頗為奇怪——為什么氣質接近,但自己卻沒有產生遇到虛空釋時的那種煩惡感呢?看來問題的確是出在虛空釋的身上。

見天開語當頭橫阻,且渾身進放出萬丈氣魄,那四個白衣人立刻警戒起來,終於在距天開語五十公尺左右的空中停了下來。

天開語心中暗贊一聲:好!果然是男俊女覩、儀態空靈,讓人望之興嘆。分明是修習無上正道才滌盪出來罕有的光明氣質。

四個白衣人停在空中之後,迫人的氣勢不住往天開語處涌來,他們的目標已經從上方的警憲轉移到了面前的阻擋者身上。

「好強的修為!想不到那些沒膽以真面目見人的霄小居然還有一個如此高強的頭領!」中間一名身形高大的白衣男子叱吒一聲,雙目射出凌厲殺氣,直指天開語。

不過那聲音雖然響亮,天開語卻聽出,白衣男子仍是以秘法傳音,想必他們也不想把動作搞得太大,以免造成過激的沖突——怎么,他們也害怕嗎?天開語不禁心中一動。

這時居於上空的雷剛撤去隱形現出身子,馭沖揚飛至天開語身邊,喝道:「你們是什么人?竟敢阻撓警憲公干!」

那白衣男子眉梢一挑,不屑地掃了雷剛一眼,雷剛登時渾身一震,竟有種心窩給掏空的感覺!

「終於肯現身了嗎?哼哼,還有那些呢?何不一起露出真容呢?難道東熠的武裝力量都是這樣見不得人嗎?」白衣男子冷笑道,同時目光向上方那些隱形警憲聚集的地方望了一下。

雷剛心中大驚,脫口道:「你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口出妄言?」他沒有想到,這白衣人也可看透眾警憲的隱形。

「哼!在我的心中空無一物,澄澈無相,似你們這種渣滓塵埃,又哪里躲得過去呢?哼哼,還不快快引頸就戮!」白衣人突雙目圓睜,滔滔殺氣立刻迫面而來!

「呵呵,」天開語冷笑一聲:「好一個『空無一物』!嘿,既然塵埃不惹,你又何來滾滾殺性呢?」說話的同時,他隨手在自己和雷剛面前劃了一個圓。『雷剛登時雙目送出,重重吞了一口口水——天,天將軍是在施魔法嗎?為什么隨著他的手劃過,自己的面前就出現了一個淡紫色的圓形光鏡?而且還微微泛動著漣漪,就好似一層薄薄的水面被他豎起在面前一樣。不知為什么,雷剛面對天開語隨手劃出的紫色圓形光幕:心中生出了似曾相識的感覺……

——對了,這不是那天半途截走紅發嫌犯的神秘人發出的護體光芒嗎?

雷剛腦中靈光一閃,險些失口驚叫出來!

不過他立刻又轉了念頭:不對,天將軍何等人也,哪里會與那些嫌犯一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