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鬼子來了 五(1 / 2)

轉眼,已是新歷九月,天氣真的有涼了,但這里真正的秋天還沒有到來。

這夜,老輝父子在家中點了油燈,老輝教兒子讀書,看的居然是《黃帝內經》。

老輝是個很聰明的人,悟性極強。他小時候,有錢人家的伢子進學堂讀書,他家冒有錢,只能放豬。他趕著豬去放時,路過學堂,就不走了,坐在窗外牆根下,聽先生念書。先生一念,他就記住了。先生讓學堂里的伢子背《百家姓》,伢子們張口結舌背不出,先生忽聽窗外傳來了背書聲:「趙錢孫李……」先生探頭一看窗外,原來是個小豬倌。先生見他聰明,便不收他錢,讓他進學堂讀書。

後來,他家實在太窮,不收錢也讀不起書,父母就想讓他早點掙錢,恰巧鎮上鄉醫蘇金泉見他機靈,就收他為徒了。大一些後,又把女兒水娥嫁給了他。

丙夏兩三歲時,老輝就教他識字。丙夏也很聰明,學過的字就不會忘。父親買回的醫書他也看得懂。鄉鄰們見了丙夏,都要誇贊幾句:「這個伢苗,真的漂亮,人又機靈……」「伢苗」,就相當於帥哥的意思。

丙夏八歲那年,在關外行醫多年的蘇金泉,也就是丙夏的家公,給老輝來了信,讓他領水娥來關東安家,說是這里的錢好掙。其實,師傅就是看好了老輝的本事,只要身邊有了老輝,什么難醫的病他都能手到病除。於是,老輝暫且將丙夏留在家中與老人相伴,自己攜堂客水娥到哈爾濱投奔岳父和師傅蘇金泉了……

此刻,父子正在挑燈夜讀,忽聽敲門聲響,也不知誰會這么晚串門。問了一聲,門外卻是陌生人的聲音。開了門,老輝就倒吸了一口冷氣。門外竟站著幾個穿日本軍裝的人。

打頭的是個小眼睛,餅子臉的家伙。丙夏從小到大,就沒見過有人會生出這么小的眼睛,這樣的眼睛,能看得見東西嗎?當然,他也從沒見過這么大這么扁的臉。見父子愣著,餅子臉倒先畢恭畢敬向老輝鞠了一躬:「楊老板,打擾,請多包含!」說的是很容易聽懂的東北話。見老輝還愣著,他忙自我介紹,原來他姓金,是朝鮮人,給腰山上的日軍當翻譯官。

老輝不解地問:「可是你們找我又有何貴干?自從日本人在腰山住下,我就再沒上過腰山了。」

老金忙說:「別誤會,驚擾你了。我們太君聽說你是從滿洲國回來的良民,又是這一帶有名的郎中,想請你上山喝茶,敘一敘。」

老輝知道,喝茶敘談是扯,鬼子讓他上山必定沒好事。但是他也知道,不去肯定不行。別看現在鬼子客客氣氣,其實骨子里對中國人充滿仇恨,說翻臉就翻臉。至於老金這樣的高麗棒子,只是日本人狗,主人對誰客氣,他就對誰客氣,主人若是翻臉,他比主人更凶。

老輝說道:「我收拾一下就走。」又告訴丙夏,「看好屋里的,莫要頑皮。」

誰料老金卻說:「楊老板,這小伙子也必須一起去。」

老輝臉色就變了,用東北話說:「有這么請客的嗎?他還是個小孩!」

老金點著頭,口氣卻比剛才強硬了:「一起去,沒關系,皇軍優待小孩。」

丙夏雖然緊張不安,但卻又有幾分期盼,心里想著或許上山能看到白屁股呢。

一行人前往腰山,老金又客氣起來:「難為你了,難為你了!」

當丙夏的腳踏到腰山頂的空場上時,心卻一陣亂跳,這就是他在望遠鏡里多次看到的地方,他想象著,白屁股是在哪一處被女鬼子摔倒的,又是在哪一處被鬼子火燎陰毛的……於是不覺間,他的下身又硬了。

正胡思亂想著,忽見迎面出現幾個人,舉著火把,扛著鎬頭,還押了一個被反綁著的女人。走得近前,那女人的模樣駭了丙夏一跳,她瘦得只剩一層皮,包著一副骨頭,臉色白得像紙,眼窩陷得極深,三分像人,七分似鬼。

他正愣著,父親推了他一把:「快走,莫看!」

老金小聲說:「這個傻女人,自從上山後就絕食了,十多天水米不沾,勸也不聽,打也不服,皇軍留下這樣的廢物有什么用?這是拉去活埋的。」

老金說的輕松,老輝父子卻渾身直哆嗦。丙夏便又看了那女人幾眼,果然覺得她陰氣森森,心想,只消一會兒,她就變成鬼了。丙夏的腿就抖起來。

老輝父子被帶進一間屋子里,屋里已經有了三個人。其中一個是留有仁丹胡的軍官,還有一個女鬼子,丙夏倒認出她了,就是她毆打並剝光了白屁股。屋里還有一個人,丙夏做夢也想不到,竟會是他最渴盼看到的白屁股!一上山就看見他了,丙夏差點喊起來。

他看到,白屁股坐在椅子上,不過是被綁縛著,而且一絲不掛。手臂被緊緊勒捆在椅背上,連乳房上也被捆了幾道。雙腿則被牢牢綁在椅面和椅腿上。勒綁她的是麻繩,已經深陷進嬌嫩的肌膚中。她看上去很奇怪,似乎不理會屋里的人們,只是粗喘著,身子想扭動,卻因被綁縛著而動不了,她的面色潮紅,兩腳互相蹭著。這讓丙夏不禁想起了自己在山石上蹭莫羅的情景。丙夏看她果然漂亮,眼睛大而黑,皮肉白而嫩,肚皮兩側各有一個青色的字,分別是「淫」、「婦」,那正是鬼子軍官用針在她肉體上留下的恥辱印記。

丙夏正忙著看白屁股,那一男一女兩個鬼子卻在客氣地向老輝鞠躬:「歓迎、疲労を持つために、守る。」無非是請多關照什么的。老金忙翻譯並做了介紹,原來男鬼子是日軍小隊長中田,女醫官叫雅由江。

「サービングの茶。」這句老輝能聽懂,鬼子是讓上茶呢。在東北多年,老輝和日本人打過交道,而且還被鬼子傷害過,他恨著鬼子呢。不僅上了茶,而且丙夏的桌前還放了幾塊糖。

這時中田開始道出自己的用意了,他說知道老輝醫術高超,這里距李時珍的家鄉只有幾十里路,確實人傑地靈。目前有幾件事困擾腰山上的皇軍,一是因為聖戰的進展很快,葯品都被送往前方戰場了,腰山缺醫少葯,幾個女醫官沒受過什么真正的救治訓練。天氣乍涼,不少人染了風寒。二是山上女俘中,有人生了梅毒。風寒也好,梅毒也罷,眼下都無葯可醫,所以希望能得到老輝幫助,用民間偏方和醫術解決難題。

聽鬼子一說,老輝知道了,鬼子想讓他為其效勞,這是他不情願的。正不知該說什么,忽見丙夏總是賊溜溜地盯著被捆在椅子上的女俘看,就喝道:「細伢子,莫要看不該看的,那個看不得!」其實,他自己也沒少將目光往赤身裸體的女俘身上溜,並且也暗自驚嘆她的美麗。

老金聽了老輝的話,便凶巴巴地沖白屁股道:「加代,抬起頭,讓這個小孩好好看看!」白屁股果然抬起了頭,目光卻迷離著,似乎陶醉在什么事物中,臉憋漲得通紅。丙夏知道了,她叫加代,聽起來是日本人的名字,莫非她不是中國人?

老輝說話了:「你們如果不說出實情,我就幫不上忙。」

老金和兩個日本人低聲說了一會,便對老輝說,這里是皇軍部隊的慰安所,慰問往來經過附近的皇軍部隊。這些女人全是被俘的中國女兵,皇軍為她們每個人都取了日本名字,比如眼前這個女俘就叫加代。太君說了,如果這些女人的病得不到救治,就統統死啦死啦地,絕不能讓她們把疾病傳染給皇軍。

一番話,聽得老輝父子渾身直打冷戰。老輝聲音都發抖了:「難道……日本人和她們干那種事時,不戴套嗎?」

老金說:「我們倒是給來到這里的每一個皇軍都發了套,可你知道,他們全是帝國軍人,出生入死的,見了女人就發飆,有的人嫌戴套不得勁。你想,他們平時見了中國花姑娘就要干那事,誰能保證不染上臟病?他們染了臟病,再到這里來搞女俘,那結果我不說你也知道。現在,你只有治好他們,要不這些女人就沒命了,皇軍不會白養活她們。並且,如果你不答應,你父子也會沒命了,你想,你們已經知道了這里的一切,皇軍還會讓你們活著下山嗎?」

老輝沒辦法不答應,不僅為了自己和兒子的性命,也是為了那些國軍女俘的性命。他看了一眼面前坐著的加代,心想:這樣鮮花般的女子,要是死在日本人的手中,那就等於他老輝殺死的她。於是,老輝說:「我倒是可以留下,能不能看好病現在還不敢說,可是,你們是不是讓我的伢子回家轉?」

老金一改方才的彬彬有禮,猛一拍桌子:「不行,別給臉上鼻梁!小孩不能走,你如果敢對皇軍耍什么花樣,這小孩就死啦死啦地!」

老輝嚇得說不出話來,中田則沖老金一瞪眼睛:「何がナンセンスを話すか?」老金忙點頭沖中田陪笑。

但是,丙夏依舊必須留下,他成了鬼子的人質。老輝以為該談的都談完了,便問:「現在,我應該干什么?」這時,父子看到,中田正撫摸著加代,捏著她的乳頭,加代忍不住「哼哼」起來,雅由江也去摩娑加代光滑肥嫩的大腿。

中田讓老金告訴老輝,加代自從被俘以來就沒有月經,不知是否懷孕了,讓老輝看一看,如果懷孕,必須想辦法拿掉,皇軍不會讓她在這里因為生孩子而耽誤時間的。

於是,老輝坐到了加代跟前,他先是問:「姐,幾多大了?」老輝說的是方言,「姐」的意思就是姑娘,在當地讀成「甲」。

加代嬌喘著,用國語答道:「 二十……一歲……」

老輝點點頭,自語著:「二十一,好年輕。」

得知了加代的年齡,老輝又問:「你以往幾多時日來一次?最近有多久沒來了?」

令丙夏意想不到的是,父親這么問著,竟用手去摸加代那雪白的肚子。肚皮看上去很綿軟,父親的手掌幾乎陷進了肚子里。丙夏眼睛早已噴火,心里發癢發酸,下身發脹,恨不得自己代替父親,去對加代望聞問切。此時,他對父親充滿了忌妒,也就是在吃父親的醋。

加代臉上竟出現挺受用的樣子,眼光有幾分散亂,氣喘得很急,回答的聲音很細:「我……過去二十六七天……有時,二十四五天……不是十分准……還有過三十天的時候……可是……被他們抓來四十幾天了……還不曾……」似乎因為面對的是大夫,她並沒有不好意思。只是因為嬌喘,話語才顯零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