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絕情記(1 / 2)

黑天使 程嘉 2801 字 2021-01-04

且說欣然得知蝴蝶姬來到軍營,興沖沖的去見她。

一進營帳,濃烈的酒氣撲鼻而來。一襲彩裙的安琪拉出神的坐在床上,眼楮紅腫,臉色蒼白。門外正下著綿綿細雪,她的衣襟發鬢的濕漉漉的,殘留著尚未融化的雪屑。尤麗亞捧著湯盆走來,在門外與欣然相遇,便把湯盆遞給他,柔聲道:「快進去好好的安慰她吧,剛才她一直在哭。」

欣然把湯盆放在桌上,拉了把椅子坐在安琪拉對面。認真的盯著她的眼楮端詳了半晌,笑道:「老板娘,還生我的氣?」

安琪拉聞言一呆,低垂螓首幽幽嘆氣。她來之前,曾經預想過很多次兩人見面時的情景。在她的預想中,「胡索?蘇寧」曾經薄情的翻臉將她拒之門外,曾經冷酷的喚來衛兵把她當作敵人扣押起來,也曾淚流滿面的說出思戀的情話,也曾尷尬的說不出話。然而她卻沒有想到,這害得自己心如刀絞的美少年的第一句話竟是問她是不是還在生氣。

「多么幼稚啊……太孩子氣了,」安琪拉自嘲的嘆道,「我真傻,從一開始就錯看你了。」

欣然搔搔頭,迷惑的問:「老板娘,我讓賾苠狃啦?」

安琪拉微微一笑,悲戚之情一掃而空。抬手摸摸他額前的瀏海,柔聲道:「傻孩子,我沒有生你的氣,只是在笑自己真的好笨,竟把你誤會成了夢中的白馬王子。」

她說出這話的時候,嗓音依舊飽含柔情,然而這感情已經與從前不一樣了,與愛情相比,更近乎姐姐對小弟弟的憐憫。

欣然對安琪拉的轉變深感挫敗,仿佛在一場看不見的戰爭中敗北了一樣,而衣著狼狽的安琪拉,反倒穩穩的站了上風。

「換句話說,我並不是你理想中的伴侶?」他不服氣的問。

安琪拉笑道:「你很失望對不對?如果說我對完美男人的期望值有一百分,你可以打九十九分,這樣你滿意了么?」

欣然冥思苦想了半晌,氣餒的問:「我到底哪里差了一分……不誠實嗎?我曾經用假身份接近瓊,利用閿……」

安琪拉搖頭道:「我曾經因為你的謊言而驚訝,甚至憤怒,但我不得不承認謊言亦是你的魅力之一,你是個天生的演員,當生活把你推上舞台,當命運為你帶來合適的配角和觀眾,你就必須去表演,必須去說謊,台下的觀眾和台上的配角即使明知道被你耍弄,也會情不自禁的鼓掌喝彩,眉飛色舞,這就是你的神奇之處。」

欣然笑道:「謝謝嗨的誇獎,老板娘,那么我的致命傷到底在哪里呢?我知道你已經不在喜歡我了,你的眼神非常的平靜,我害怕擁有這種眼神的女人。」

安琪拉握住他的手,溫柔的答道:「蘇寧啊,你的致命傷在於你永遠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欣然臉色驟變,不高興的抽回手掌。

安琪拉對他的心理變化了如指掌,當一個聰明的女人逃出了愛情的羅網,就會變得比從前更加明智。安琪拉知道自己的話擊中了欣然的要害,甚至深深的傷害了他的心,她喜歡這種感覺,並決定進一步加以利用,讓欣然再次流露出那種既懊惱又彷徨無助的表情。看到欣然的弱點,她的心也隨之變得柔軟起來,滋生出甜蜜的憐愛。從現在開始,她的目的已經不再是為了給一場荒唐的戀愛畫上句號,而是給胡索?蘇寧,這完美的神之子的心中釘下一根滴血的楔子。他肯定會感到痛苦,並且今生今世休想忘掉她。

「你不高興,是因為我戳到了你痛處,」

安琪拉平靜的說,「蘇寧,曾經有別的女人這樣說過你嗎?」

欣然狼狽的點點頭,低聲道:「有的,我姐姐。」

「唉,看來我的感覺沒有錯,」

安琪拉望著他的眼楮,憐憫的說,「的確,人人都有年輕幼稚的時代,不過你與正常人的區別在於,當別人成熟起來,成為真正的男人或者女人的時候,你卻依舊是個孩子。」

欣然禁不住顫抖起來,他害冷似的蜷縮在椅子上,低聲道:「我不懂濾在說什么,咱們聊點別的好么?」

安琪拉無視他的請求,繼續說道:「你試圖去模仿正常人的生活,學大男人的樣兒去追求女人,沒錯,你對付女人很有辦法,連我這個老江湖都被你迷住了,世上恐怕沒有哪個女孩能逃出你的魔手,可是這還遠遠不夠,男人追求女人是因為他們渴望愛情並且樂意去愛一個人,而你卻不一樣,你是個可憐的殘疾兒,缺乏健全的感情——你無法真正愛上任何人。」

安琪拉的話在欣然心中激起的震動,無異於死刑判決。他憤怒的跳起來,想摔碎一件家具發泄怒火,轉念又覺得這樣做著實可笑,只得悻悻的坐下,煩躁的敲打著扶手。

安琪拉好整以暇的觀察著他的舉動,油然興起一股憐愛,撫摸著欣然的膝蓋說:「可憐的孩子,跟我走吧,姐姐會治好你的病,讓你變成一個健全幸福的男子漢。」

欣然出神的想了片刻,終於搖頭道:「謝謝嗨的好意,但我不願意被人牽著鼻子走,我喜歡現在的生活,四處旅行,走走停停,認識新朋友,看看新風景……也許有一天我累了,倦了,發現自己老了,就會像所說的那樣在某個地方停下來,建立家庭,安安穩穩的渡過余生,可是現在不行。」

「人都是會老的,你也一樣,」

安琪拉的嗓音悠遠而神秘,仿佛看到了未來,「可是我不覺得有朝一日你會停下來,為了女人、家庭甚至更幸福的東西放棄流浪,別看我是頭發長見識短的女流,卻也正經讀過幾本書,見過許多別具一格的奇人,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一種終生站在浪尖上的人,當他們感到疲憊的時候,寧肯葬身海底,也不願被海浪推上沙灘。」

欣然激動的站起來,緊緊抓住安琪拉的手。「安琪拉姐姐,你的話全說到我心里去了!太好了,總算有人能夠理解我的苦衷了!喂,我可以吻下嗎?」

安琪拉羞笑著點頭,垂下眼簾,揚起螓首。欣然在她唇上輕吻了一下。這是知己而非情人的吻,雖然缺少了欲望與沖動,安琪拉卻體味到了別樣的清爽。

安琪拉抬頭看了眼座鍾,依依不舍的說:「蘇寧,我要回去了。」

欣然苦笑道:「還有機會見到磐?」

安琪拉嘆道:「最好不要,下次見面,我們就是敵人了。」

安琪拉平靜的離開了。欣然的心情卻無法寧靜,站在營門外望著她的背影在飛雪中漸漸遠去,頗有些失落。

肩膀一沉,身後傳來巴斯克誇張的笑聲:「嘿!烏鴉小子,干嘛垂頭喪氣的?」

欣然扭頭苦兮兮的望著他,難過的說:「老兄,我失戀了……」

巴斯克聞言大喜,追問道:「被蝴蝶姬甩了?」

「嗯……」

「哇哈哈哈哈~是金子總要發光,是草包終要露餡啊!」

「喂……我失戀,你高興個屁啊!」

欣然滿臉黑線。

巴斯克拍著他的肩膀笑道:「好啦老弟,失戀就像感冒,一回生兩回熟,等你多經歷幾次就習慣了。」

「呸!閉上你的烏鴉嘴,這種經驗一次都嫌多。」

「哈哈~隨你怎么說,今晚陪我喝個痛快,一醉解千愁嘛,可惜你小子酒量太遜,李炎將軍又出去辦事了,想找個勢均力敵的酒友都難。」

巴斯克忽然想起一件事,正色的說,「差點忘了說,有個渾身是血的大個子女人闖進軍營,指名要見你。」

欣然一愣,狐疑的問:「是什么來頭,現在何處?」

巴斯克窘笑道:「我哪知道她是何方神聖,你小子到底在外面到底搞了多少女人啊?」

欣然擺手道:「少廢話,那女人現在何處。」

他隱隱有不祥的預感。

「哦,軍醫李女士似乎跟她是老相識,現在應該在軍醫所吧……老弟,你去哪里?」

欣然頭也不回的說:「軍醫所!」

所謂的軍醫所,就是夜鶯的移動病房。欣然剛要敲門,卻見獸人女童安妮迎面走來。見到欣然,眼楮頓時一亮。拉著他的手用半生不熟的聖國官話說:「哥哥……媽媽讓我去找你。」

自從被李筠治愈並收養後,安妮就成了軍醫所的小護士。

欣然擰擰小女孩的臉蛋,抱怨道:「怎么還叫哥哥,不是告訴過要叫我老爸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