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失樂園(1 / 2)

黑天使 程嘉 5115 字 2021-01-04

樂園鄉,羅摩東部的山區小鎮,鎮內百年來與世無爭,除了收購木材的商人極少有外人造訪,平靜得仿佛投入一顆石子便會濺起圈圈漣漪。

這一天,三位非凡的旅人來到樂園鄉,給這沉寂多年的小鎮帶來幾許生氣,特別是他們騎乘的機械步行鳥,引得好奇的孩童追逐圍觀。

經歷了長途野外旅行,欣然和阿夏顯得有些疲憊,缺少奶水哺育的三毛小弟弟更是面有菜色,臉上掛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這些天他每晚伺機暗殺欣然主仆,卻在阿夏的嚴密「監視」下無功而返,精神自然萎靡不振。

欣然牽著步行鳥去鎮上唯一的旅店投宿,財大氣粗地賞了店家一大筆消費,立時從「小兄弟」升級為「大少爺」前呼後擁地住進最高級的客房。

美美的享用了午餐,欣然問店家去五一一孤兒院怎么走,他巴不得立刻見到溫婉姊妹。

「少爺要去孤兒院?太巧了!孤兒院的創辦人熊我先生就在街對面的書店閑逛,要不我替您請他過來說話?」店家乖巧地說。

欣然給了他一個銀幣,店家一陣風似的飛走,很快便請來孤兒院長熊我將臣。

在此之前,欣然也聽鎮上居民說起這位好心的先生。他是孤兒院的負責人兼教師,同時還是一位了不起的學者,在心理學和教育學方面著述頗豐。

這樣一位博學之士,為何屈居於山間小鎮?有人說孤兒院的出資方財大氣粗,每年給熊我先生一大筆令人眼紅的薪水,還有人說熊我先生才不是那種見錢眼開的人,人家心地善良,為了照顧孤兒才放棄更有前途的職業。

總而言之,熊我先生是眾口一詞的大好人,見面之後欣然也不禁懷疑,這位慈眉善目一團和氣的老教師怎會與臭名昭著的山老集團搭上關系?

「蘇公子怎么現在才到,我都等了你好幾天了。」

熊我先生對欣然的邀請亦毫不意外,「十天前妙子夫人來孤兒院說起你的事,我還以為你馬上就能趕到呢,這不~~這些天我總是來鎮上逛悠,希望盡早見到您。」

欣然頗感受寵若驚,訕笑道:「路上遇到些麻煩,耽擱了不少時間,先生急著找我有要緊事?」

熊我先生擺手道:「沒我的事!可是溫婉兩位小姐就不一樣啦!她們天天盼著你來,飯沒有心思吃,覺也睡不好,憔悴得叫人看了心疼……咳咳,我這把老骨頭還能幫上什么忙呢,只好天天往鎮上跑,打聽您的消息說給小姐們聽,若是沒有消息,唉,說出來不怕您笑話,只好編造一點關於你的事情哄哄她們,我一輩子沒說過謊,可為了小姐們的笑臉只好破戒,少爺啊少爺,這可都是你的錯!」

說完,熊我先生呵呵地笑起來。

得知雙胞胎想念自己,欣然既開心又有些害羞,畢竟他也不過是十七八歲的大孩子。好在熊我先生很識趣,沒有繼續這一話題,轉而問欣然旅途見聞。

欣然對這位幽默感十足的老先生身懷好感,便把路上的經歷包括兩飲遇刺詳述一番。

熊我先生有些意外,喃喃自語:「只有兩次?奇怪,剃刀小次郎沒有動手嗎……」

「老先生,我什么時候才能見到溫兒和婉兒呢?」欣然迫不及待地問。

熊我將臣笑道:「二少爺要是沒別的事,今晚就去孤兒院住下吧!」

這話正合欣然的心意,馬上吩咐阿夏收拾東西准備出發。

阿夏把小次郎塞進睡袋,扭頭問:「蘇,三毛也一起去?」

欣然靈機一動,問熊我將臣可否把三毛寄養在孤兒院一段時間。熊我將臣瞅瞅嬰兒的睡臉,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

「當然可以,五一一孤兒院有全國最好的育嬰室和最富愛心的保姆,每個孩子都能在那里找回幸福,我說阿夏女士,請恕我多嘴,像你這樣粗暴的對待小孩子是不行的,拿過來吧,讓我抱著小家伙。」

「阿夏,三毛交給熊我先生照顧,你留下來收拾東西,我這就去和雙胞胎見面,一切順利的話晚上回來找你。」

欣然急於見到溫婉二人,不耐煩等阿夏收拾家當。

閉目養神的小次郎嗅到陌生人的氣息,好奇的睜眼一看,恰與熊我先生仁慈的目光相對。

(見鬼~~怎么是這老魔頭。)小次郎嚇得心臟幾乎停止跳動,不顧一切地要提醒欣然當心。然而尚未開口,熊我將臣眼中射來兩道淡青色的光芒。

(槽糕。是『瞳術』……)小次郎來不及閉眼便被催眠,像木偶一樣動彈不得,有口難言。

熊我先生側身避開欣然主仆的視線,朝呆呆發愣的小次郎一笑,低聲說:「歡迎回家,剃刀小次郎,我的好孩子。」

嗓音陰冷歹毒,全無適才的和氣。

小次郎中了他的忍法,渾身麻痹,心中也冒出寒氣。十八年前,父母雙亡的他被送進五一一孤兒院接受殺手訓練,熊我將臣就是他的老師。在熊我將臣身上,小次郎學到了殘忍和冷酷,卻永遠無法學到他的狡猾與陰險。這個表面上受人尊重的老教師,不但精通「瞳術忍法」更是極度危險的妖術師,為了維持妖力,他每天都要吃一副活人的內臟,尤其偏愛嬰兒的內臟。

唯利是圖的山老集團當然不會白白花錢做善事,五一一孤兒院在台面上是慈善機構,其實是網羅資質優秀的孩童培養後備殺手的基地,孩子們進入孤兒院,就是走進了地獄,如果不能成為冷血的殺手,就只有被活活折磨死。這些年來,差不多有半數不合格的預備殺手是被熊我將臣虐殺,他們的內臟被吃掉,屍體則成為供其他人訓練用的靶子。

在五一一孤兒院,小次郎度過了人生中最悲慘的童年時光,他寧可馬上死掉,也不願再次踏入那沾滿血污的魔窟。可是眼下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像待宰的羔羊似的被熊我將臣帶回孤兒院,後面還跟隨著對險境毫無察覺的欣然。

進入孤兒院大門的剎那,小歡郎絕望地想,假如能夠重頭再來,我一定會在抵達樂園鄉之前警告蘇欣然,揭穿熊我將臣偽善的面具……

此刻他的心情又與之前遭遇海蜘蛛時不盡相同。那時他是不甘心成為海蜘蛛刺殺蘇欣然的犧牲品,可現在,他更希望欣然能夠逃出熊我將臣的魔爪,替自己和其他可憐的孩子報仇。

一名少年仆從在玄關等候先生招呼他過來,慈詳地說:「約翰,帶蘇少爺去客房,可別怠慢了人家。」

欣然捏捏三毛的臉蛋兒,柔聲道:「小鬼,要聽熊我老師的話,不可以調皮哦~~不然叔叔非打你的小屁股不可。」

說罷跟隨名叫約翰的少年走進大廳。

孤兒院的裝潢自然不可能過份奢侈,但也算得上干凈雅致。對於毫無戒心的欣然來說,能夠在這樣一個地方見到眾多可愛的小孩子,實在是一件愉快的事,而小次郎,此刻的心情恰如走進屠宰場的豬。

熊我將臣抱著小次郎走進一間散發著玫瑰花香的大廳。廳內窗明幾凈,午後的陽光透過彩繪玻璃塗抹在長條餐桌上,如同一條桔黃色的桌布。

熊我將臣在餐桌前坐下,悠然吸了一口花香,這才把睡袋放在桌上。舉起刀叉,向小次郎微微一笑:「我的學生,再次回到這里心情怎么樣?真抱歉,只有我一個人陪你共進晚餐。」

小次郎冷汗淋漓而下。多年前他曾多次陪熊我將臣用餐,每當他要吃掉一個人時,便會道出這句彬彬有禮的說辭。唯一不同的是從前熊我將臣是當著他的面吃別人,心情好的時侯還會賞給他一片人肉,而今天,自己便是他桌上的美餐。

熊我將臣將鋒利的餐刀貼在小次郎的肚皮上,臉上掛著險惡的笑容,這食人魔鬼很享受獵物在屠刀下驚駭的表情,刺激獵物的神經直到崩潰,這是熊我將臣最喜愛的餐前游戲。

享受夠了精神食糧,熊我將臣豎起餐刀正要剜出小次郎的心臟,卻被急促的敲門聲打斷進食。

一名穿著孤兒院制服的少年匆匆走進來,手中拎著一根球棒。

「彼得?」

「熊我老師,小姐們大吵大鬧,要求您親自出面。」少年喘著氣說。

熊我將臣緩緩放下餐刀,冷聲道:「彼得,我有讓你進來嗎?」

「可是……小姐們說~~」「住口!回答我的問題。」

熊我將臣站起身來,凶狠地逼視著少年。

「沒、沒有……老師,請原諒我~~」「我記得有警告過你,哪怕有天大的事也不允許打擾我用餐,至於那兩個黃毛丫頭,我不是告沂過你,不管她們說什么都不要理睬,如果鬧得凶,就用我給你的球棒朝她們的腦袋狠狠的敲下去~~你沒有按我的吩咐做?」

「對不起老師,我錯了~~」彼得嚇得跪在地上,結結巴巴地求饒:「我不敢違抗您的命令,可是……可是她們是小姐啊!我不可以對她們動粗的……萬一被宗平老爺知道,一定會殺掉我啊!」

熊我將臣聞言暴怒,陰森森地道:「彼得,愚蠢的彼得,你在管誰叫老爺啊?你說話的口氣讓我惡心。你現在唯一的主子就是我,御劍家能殺你。我一樣能殺你!」

彼得自知死罪難逃,一咬牙縱身逃向門外。熊我將臣冷笑一聲,高聲念誦咒語,身子像被潮水沖塌的沙堆般冰消瓦解,散落在地上,化為眾多周身燃燒烈火的鼠狀妖魔。

火鼠圍住彼得,一擁而上,轉眼間便將他的衣服燒成灰燼,皮膚也烤得焦黑。彼得痛苦的嚎叫起來,滿地打滾,一頭火鼠趁機鑽進他的口中,啃食內臟。其余的火鼠也岐吱尖叫,從所有能夠鑽入的孔道潛入彼得體內,鼻、耳、眼口俱有火鼠鑽入,頭顱瞬間腫脹一倍有余,皮膚下似有無數塊狀凸起的蠕動著,轉眼間內臟便被啃吃一空,軀殼燃起烈火,不出數秒鍾便化為一堆灰燼。

飽餐一頓後熊我將臣沒了食欲,傳令侍從把小次郎關在牢房,留著晚餐再享用。飯後消化的時間里,他要坐下來想一想如何對付自投羅網的「微笑騎士」絕望的小次郎被送入牢房,意外的發現里面還有兩位難友,被牛筋繩索捆綁的好似粽子一般。黑暗中看不見囚犯面貌,只聽見她倆竊竊私語,聽嗓音是一對小女孩。

「溫,又有人被送進來了。」女孩之一說。

「婉,是個小孩子,只有一丁點大哩!」另一個驚嘆道。

「熊我將臣好殘忍,這么小的孩子能犯什么大錯,居然忍心關進黑牢。」

「婉,我看他八成不是因為犯錯才被關起來的,你想,我們又何曾得罪過熊我老賊,還不是照樣被關起來了。」

「我只不過警告他不許再虐待兒童,他至於發那么大的脾氣嗎?」

「婉,其實熊我將臣比你想像中殘忍得多,他不但虐待孩童,還吃他們……」

「天哪!他也被父親大人調教過?」

婉兒又一次想起小時侯犯下的那件追悔莫及的罪行「才不是哩,熊我將臣是個食人鬼,天性嗜血,和殺手訓練無關」這都是風間姐姐偷偷告訴我的,她還說熊我將臣早有謀反之心,只是苦於沒有憑證無法向父親大人、母親大人報告,還叮囑我在孤兒院這段時間多留心。

「可是我們還是被綁起來啦!溫,你真是個笨蛋,人家提醒你也是白提醒!」

「……現在說這些有用嗎?」

「沒用,……唉,不知道老賊到底想把我們怎么樣,好害怕……」

「婉,別害怕,姐姐會保護你的。」

「還是害怕……溫,你是個笨姐姐,只有欺負我的時侯得心應手,遇到危險可指望不上。」

「別擔心,還有大叔呢,大叔一定會來救咱們,蘇欣然這名號可不是隨便說說的,熊我老狗聽到他的名字定會嚇得發抖。」

小次郎從姊妹對話中聽到了熟悉的名字,忍不住發言打岔:「哇哇~~嗚嗚~~」沒辦法,嬰兒的語言水平也就這樣了。

「咦~~小嬰兒醒了。」

距離小次郎較近的溫投來好奇的目光。

小次郎對兩位小姐自然不會陌生,可是對方卻不認得現在的他,交談也無從進行,情急之下無意中發現通風窗口伸進來一根垂柳。略一思索,想出一條向欣然報警求救的妙計。

小次郎立刻吐出飛刀斬落一片柳葉了卜含在口中吹奏起來。他知道欣然是個好奇心重的人,聽到這悲傷的笛音,一定會前來查看。

溫婉姊妹被小次郎的笛聲打動,油然生出悲愴孤苦的心緒,依偎著抽泣起來。

小次郎遙想奈落姬,心情亦有說不出來的難過,含著眼淚吹出最凄婉的音符,似乎靈魂也融入笛音了。

獄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忽然啪的一聲,門被暴力地推開。小次郎喜出望外,抬頭一看,心頓時涼了半截。

熊我將臣陰沉著臉,負手站在門前。

「哼,關在牢里還敢耍花樣,活的不耐煩了!」

熊我將臣奪過葉笛,一腳踢開小次郎。

「住手!熊我將臣,你大過份了!」

御劍溫忍不住仗義執言:「我父親資助你建立孤兒院,絕不是為了讓你虐待孩童,如果你還有羞恥之心,難道不應該反省一下嗎?」

「反省?你在對我講話嗎?」

熊我將臣嘴角一瞥,陰冷地笑道:「你還以為自己是香格里拉的千金大小姐?別做夢了,若不是你們還有利用價值,早就成了我桌上的美餐。」

婉兒嗓音顫抖地問:「你到底要對我們怎么樣?」

「呵呵,問的好,你們姐妹兩是宗平老兒的掌上明珠,可謂香格里拉之寶,如果用你們的小命換取藏在香格里拉地下迷宮中的那件寶物,你們的父親會不會舍得呢?」

溫兒直到此時才驚悉熊我將臣的真正用心,怒斥道:「熊我將臣!凱覷秘寶就等於背叛組織,你這么做不覺得良心不安?」

熊我將臣聞言哈哈大笑,一字一句地道:「天下人人可談良心,只有你們御劍家的人不配說出這兩個字!」

「你瘋了……」

「呸!別裝出一臉清純的樣子,御劍家的所作所為,難道你真的一無所知?你們御劍家歷年來從中洲各地誘拐幼兒,送到孤兒院訓練成刺客,充做你們一家人斂財的機器,為了保密,甚至不惜殺掉孩子的全家,你們像豬狗一般對待孩童,用殘忍得超乎想像的方式訓練他們,一旦達不到教官的要求,就會被無情的處死,這樣對待孤兒的御劍家,沒有資格批評別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