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 山重水復(1 / 2)

第二年,這是冗長的本書所敘述的最後一個年頭,看官煩了,等著看這本書等白了頭;白秋煩了,天下還有那么多的大事沒做,還有那么多的女人等自己去擺平;邱曉華煩了,老婆沒了,白秋還沒抓住;含笑自己也煩了,激昂向上人生路,總該有個盡頭吧!

所謂在江湖上混,總歸是要還的,所謂天地之機一陰一陽,所謂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白秋已經窮途末路,而天地,昂首進入了最後的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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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2日,是邱曉華的生日,他破例像模像樣地擺了一桌酒飯。名為過生日.實則是告別。人們向他舉杯祝賀生日愉快,他笑吟吟地表示謝意,端大杯,喝大酒,毫不猶豫。邱曉華對酒的態度較為淡漠,遠不如與煙感情深厚,但他今日的表現,著實令朋友感覺到有些詫異來著。

大家見他喝得如此豪爽,只得干了杯中酒,同時盛贊道,「好樣的!痛快!」

君子死知己/提劍出燕京/素駛嗚廣陌/慷慨送我行/雄發指危冠/猛氣沖長纓/仗劍易水上/四座列群英/

漸離擊悲築/來意唱高聲/蕭蕭哀風逝/淡淡寒波生/育音更流涕/羽奏壯士驚/心知去不歸/且有後世名

陶淵明為後人描術了荊軻刺秦王那一悲壯事件的始未,何時讀起來都讓人心頭充滿豪情又生悲涼。

2200年前,蕭瑟寒風中,燕太子丹把餞為荊柯送行。2200年後,春光明媚之際,邱曉華與友人在江陵歡聚一堂。

2200年前的事件發生在北疆,2200年後事出江南;前一個場景悲滄,後一場景場面歡悅;一個是行將滅國的儲君雇養死士作最後一搏,一個是當今大國派員緝拿逃犯;荊柯入秦知去不歸,邱曉華志在勝利歸來;荊柯刺秦失敗全因劍術疏,邱曉華偵破業務精湛;前者飲酒避免為敵國知曉,邱曉華的生日酒有意張揚……

其實從年代、政治、環境、氣氛等各方面要素來看,這兩桌酒飯根本扯不到一起,可是如果我們深入到當事人的內心世界,能不能找到一些因果淵源呢?

柬埔寨天偏地遠,世亂人刁,此行可謂荊棘叢生,路途險惡,時時處處都可能發生不測。再加上白秋這個亡命之徒,如遇抓捕必做困獸之斗。邱曉華,也許這是你最後一次過生日.也許這是你與故鄉故人的訣別,面對朋友們的祝福,你在想什么?

白秋要破釜沉舟,邱曉華懷必勝信念。有我無你,有你無我,一場驚心動魄的較量將在異國他鄉展開。

5月25日,邱曉華、劉傑與深圳檢察院兩位同行一行4人抵達香港。

5月27日,飛抵金邊。

對柬埔寨的亂,早有思想准備,但目睹了真實的場景,仍然叫他們不可置信。

飛機跑道像是長了痔瘡,道邊雜草叢生。候機樓牆體裸露,門窗玻璃破碎,海關大廳工作人員和旅客中間攢動著滿身油污的人們.亂糟糟的好似一座難民營。

腳踏上柬埔寨的土地,先給他們來個下馬威:一切證件齊全,就是不讓他們過關。邱曉華不明底細,心中焦急,每人20美金賄賂海關,這是慣例,光大公司來接他們的人很知趣地遞上80美金,這才放行。

海關前的廣場上,散亂地停放著像是從廢品站推出來的摩托車,電線胡亂纏繞,牌照殘缺不齊,有的根本沒有牌照。除了匆匆過客,還有終日逗留廣場的人,三三倆倆,散兵游勇,不明身份,一個個黑不溜秋,穿著軍裝但無軍銜,穿拖鞋或打赤腳,嶄新的沖鋒槍與破舊的摩托車和蓬頭垢面的人,形成鮮明的對照。有的把槍抱在懷里,有的提著,有的舉著,有的別在腰間,除了在電影中,這場面做夢也未見過。

邱曉華他們住帕拉蒂酒店,途經莫尼克大道,座落在道旁的國防部門外堆著沙包,架著機槍,停著坦克車,士兵們都頭戴鋼盔。一副臨戰狀態。

住下來便開展工作,了解社情民俗。

金邊的酒店不同於中國大陸,大概是笑貧不笑娼,那里坐堂經理都是男性。洽談「娛樂」生意不必遮遮掩掩,你住下來,便有人把大本像冊遞給你,里面全是各種女孩子的照片,有編號,注明國籍(以束埔寨、越南、中國人居多),憑興趣任你挑選。

酒店門口的保安人員都端著沖鋒槍,發現有人偷車舉槍就打,直截了當,省略了什么警告之類的繁瑣程序。

光大公司的人介紹說,白秋整天閑著也挺悶得慌,前段時間什么時候約他,他什么時候來。最近約他,不來了,只派個姓胡的當地人來,不知為什么?

其中奧妙,邱曉華自然清楚。不過他哥哥趙志已經告訴他,說邱曉華他們已經回江陵了,他也該出來了,看來這小子嚇破膽了。

光大公司的人叮囑他們.白天可以出去轉一轉,走得遠點也不要緊,晚上盡量別出去。土匪綁架搶劫很厲害,他們並不是威脅你,把東西搶走就算完事,而是先給你一槍,把你打死,然後搜你腰包。特別是外國人,是土匪重點襲擊對象。他們的推理,外國人一定有錢,沒錢能出國嗎?中國人也是外國人,出門要多加小心……

邱曉華說,「能把姓胡的約來一下嗎?」光大公司的人說,「可以。」

第二天--邱曉華一行到達金邊的次日,5月28日,姓胡的應邀來到帕拉蒂酒店。

邱曉華在另外一家酒店找了個隱蔽處。架起錄像機,瞄准目標經過的路線和停留位置。

光大公司的人陪姓胡的吃飯聊天,邱曉華把姓胡的形象記錄在案之後無事可做,便在街頭倘佯。

天下起小雨,路面由潮濕變得泥濘,腳踩上去吧嘰吧嘰直響;邱曉華頭臉濕漉漉的,卻不敢有絲毫懈怠。

吃飯的人們從酒店出來了,姓胡的駕上自己開來的車,光大公司的人為躲避泥水,低頭回走,邱曉華躥上去想緊緊跟定姓胡的,可是,雙腳不抵四輪。

邱曉華正在心急火燎,一個柬埔寨人攔住他,沖他說了一通什么話。他聽不懂,柬埔寨人急了,沖他連說帶比劃。忽然,那人嚷「taxi」。邱曉華的心豁然明朗,不禁暗嘆:天助我也!

邱曉華忙點頭說:「要的要的。」柬埔寨人聽不懂漢語,但邱曉華的表情已經明白無誤也傳達了心聲,他把邱曉華拉上車。這時,光大公司的人也走到跟前了,邱曉華順手拉住其中一人,那人抬頭一怔,隨後跟上了車。

邱曉華讓光大公司的人用當地話告訴的士司機,跟上前面那輛車。光大公司的人不會柬語,就試著說英語,司機總算是聽懂了。聯合國維和部隊的人曾大批進駐柬埔寨,束埔寨也就有了不少能聽懂英語的人。

兩輛車挨得很近,邱曉華不認識前車牌照,但他把牌照形象已牢記在腦海里。

穿行兩三公里,來到繁華地段,姓胡的把車停在路邊。邱曉華下了的車,打發司機走,他來到路邊一家小商販前幫人支撐防雨布,借以遮掩自己,以便窺視目標。

這棟建築物其實就是金邊商場,姓胡的從樓里找一個人出來,一看是白秋。對,就是他!邱曉華看過白秋與情婦親吻的照片,雖然只是個側影,但仍然辨認得出來。

幾個月來廢寢忘食,蹲坑踩點,無晝無夜,周日不得休息,春節不能與家人團聚。絞盡腦汁,費盡周折,就是為了尋找白秋。現在白秋就在眼前,邱曉華激動得心都要跳出胸腔,他情不自禁地握緊了拳,真想沖上去……

可是,他無可奈何。此時的力量對比懸殊,他無法制服對手,既使得手也無法將其押回江陵,這個時候,邱曉華感覺祖國特別親切,特別有力量。

他成功地辦過一些案子,他也曾孤身一人闖入犯罪分子的巢穴,大家稱贊他能干。這時,他才終於發現,不是自己個人多么英雄,而是因為身後有國家作後盾。在國內,只要亮明自己的身份,這便是一種力量,這種力量是無形的又是巨大的,對犯罪分子產生不可抗拒的壓力。但在這里不行啊!

不過邱曉華死死地記住了這個地方。臨行前,為這次行動擬定了一套周密的方案:一套方案走水路,捉住白秋後從海上走;二套方案從空中走;三套方案走陸地。

經過調查了解,發現從海上走行不通:一年365天,只有三五條船在柬埔寨的磅遜港靠岸、而且清一色來自香港,而香港是國際自由貿易區,新聞媒體對這些非常敏感,就連中國犯人逃到那里都不好直接逮捕引渡,押解犯人從那里路過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此外.從金邊到磅遜200多公里,途中要經過3個軍閥割據之地,又有紅色高棉出沒其間進行騷擾,根本過不去。

走空中不可行:金邊與中國大陸不直接通航,必須經香港,或者泰國,不與泰國事先聯系好就休想過去。以武力押人上飛機還會觸犯當地法律。那樣一來,犯人未押走,自己先被人家給扣下了。

走陸地:必須穿過越南、老撾、泰國三國中的一兩個國家,路線之長,道路之險阻,根本行不通,不必考慮。

所有方案均不可行!

邱曉華想向國內匯報但很快又打消了念頭,現在身在他鄉,遠離祖國,國內也無能為力了。

最後,邱曉華想到了大使館。光大公司是中國在柬埔寨投資的一家大公司,跟大使館很熟。光大公司知道邱曉華他們的真實身份,於是,光大公司作為中間人,把邱曉華引薦給中國駐柬埔寨大使館。

使館臨時代辦肖正榮和一秘李遠全會見了邱曉華。肖正榮相信光大公司,也相信光大公司為他介紹的邱曉華,他對邱曉華的精神甚為欽佩,對他目前的困難深表同情。不過,假若你是華僑,在國外遇到困難了,大使館一定盡力幫助解決。如果你要辦的是公務,對不起,只能公事公辦。

這樣重要的事情,大使館必須得到國內的指示,邱曉華於是希望李立即向國內有關部門報告,並向使館通報有關情況,以便提供必要的協助。

也只有如此了,邱曉華抓緊時間申請,馬上發回江陵和省城,之後便是耐心等待。

邱曉華思想准備不足,等幾天就急了,竟越級與高檢聯系,催余國慶處長趕快辦,有時火氣還挺沖,余國慶體諒他在國外的難處,並不與他計較。

一邊等待北京方面的消息,同時邱曉華租了輛車,每天到白秋住地附近兜一趟,這是一棟巨大的庄園式樣的建築,里面有好幾棟別墅,白日里高牆壁壘夜晚狼狗狂吠。

白天經常看見有衣著艷麗的女子成群結隊乘小車和中巴進進出出,聽說都是白秋的姨太太小妾啥的出外購物逛街,數量多得讓邱曉華數不勝數。原來還說白秋是個情種,為個駕車落水的小老婆找自己報仇拼命,現在一看,這哪里是個情種,簡直就是個大情聖呢!不過這里天高皇帝遠,本就可以一夫多妻的,有這么多美女眾星拱月般伺候著,白秋每日里的性生活看來一定是豐富多彩美不勝收的呢!

不過男人骨子里就是賤,白秋骨子里已經把找女人當家常便飯的,雖然他或撿著可心的包下了一大群大小美女,但包下以後仍然時不時到外面打游擊尋野花獵艷。

一天晚上,白秋沒帶當地黑勢力老大八哥替他配的男保鏢,也沒帶那幾個金發黑發女保鏢,一個人開車到夜總會找個女人開心解悶兒,邱曉華有一股難以抑制的沖動,他想直接開車撞白秋,引起糾紛後打一架,借機抓住他。與他同車的劉傑勸他別動手,抓他可以,抓住之後怎么處置他?這才是個無解的難題啊。

唉!邱曉華手拍方向盤,長長地嘆了口氣,是的,抓了他也沒法處置。

北京怎么還沒消息?

這時,有人喊:「冷先生,冷先生……」那人向邱曉華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