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都是詩經里的好詞好句(2 / 2)

……

記憶突然潮水一般涌了回來。回過神,我才發現我正以一個女人之軀,只圍著一條浴巾站在一個酒店房間里。

趕緊拍了自己的臉兩下。本來剛剛只要回憶一下什么頭就痛,可是卻突然陷入過去的事情里無法自拔,還真是奇怪。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我一邊寬慰著自己,一邊試圖讓自己現在的處境看起來好一點。「這丫頭沒准兒不錯呢,先看看再說。」

我在房間里走了一圈兒,別說,這高檔酒店的套間還真是不錯。卧室很寬敞,落地窗和浴缸就不說了,外面還有一個小小的會客廳和一個吧台。

我看見外面的沙發上散落著一些女人的衣服和一個小挎包,應該就是這具身體原主的東西了。我先撿起來那套衣服,不由得皺了皺眉——這丫頭的品味還真是不怎么樣,這套衣服簡直是混搭界的一朵奇葩——漁網絲襪,緊身黑皮裙,粉紅色t 恤,亮黃色的皮外套,更別說門口那一雙濃濃淘寶風的鉚釘系帶長靴……

唉,我現在這幅樣子出去,別人還以為我是出來賣的呢,不如先湊合一宿,等明早蹭了免費早餐再走!

想著,又伸手拿過來那個小挎包,開始翻看里面的東西。小包不大還挺沉,里面都是些女孩子用來補妝的小物件,口紅粉餅啥的,我也不感興趣。直接掏出了錢包和手機。

好了,讓我看看,我到底是誰!

取出錢包中的身份證,上面的照片確實是原主這張臉,姓名:柳依依!

柳依依?這名字怎么這么眼熟……

突然,我的頭猛地一跳,隨即,哈哈大笑了起來……

要是屋里現在有個外人,估計以為我瘋了,拿著自己的身份證笑得喪心病狂!

可是只有我才知道,我他媽的還真是得老天厚愛啊!怪不得這軀殼看著眼熟,原來是柳依依啊!

此時,我那碎裂的記憶終於拼湊完整,我也終於想起,我到底是從哪兒來的了……

柳依依,我上輩子開網約車時拉得最後一個乘客。

會記住這個名字,因為這個名字讓我想起詩經里的一句話:「昔我往矣,楊柳依依。」而且這姑娘用自己的真名和照片叫網約車,心不是一般的大。

我是從火車站拉到的她。她上車的時候正哭得梨花帶雨,一臉濃妝早就被擦得跟熊貓似的了。

我是見不得女人哭,連忙把紙巾盒子奉上,讓她趕緊把眼淚鼻涕擦擦。這姑娘也不認生,直接就跟我訴起苦來。

她說她也是我那個地級市的人,普通家庭。因為沒考上大學,高中一上完就去省會打工了。而她一個所謂的「姐們兒」給她介紹了一個「好活兒」,就是去ktv 當公主,陪酒。

結果剛去的第一天,就被一幫客人灌得七葷八素,躺在出租屋里兩天沒起來。第三天再回去上班的時候,才知道經理以曠工為由,把她搭上命掙來的那幾百塊全扣了!

這姑娘也是一根筋,非覺得憋屈,要爭這口氣。用剩下的錢買了點解酒葯,發誓要把被人扣掉的錢全掙回來!

她那個「姐們兒」就勸她,說公主根本掙不到錢,而且還得把自己的肝也搭進去。不如「出台」,兩腿一開,就有錢來!

可柳依依再怎么說也是讀過書的,死活都不肯賣身,就每晚靠把自己喝吐了來掙那幾百塊。

可惜,她不想賣身,有人卻想給她攬客。這ktv 的經理不知道從哪兒搭上了一個二世祖,而這位爺說,他不喜歡別人用過的女人,所以得找個處女伺候他,他出一萬塊。

「伺候」這個詞多曖昧呀,經理是跟柳依依說,有人點名她去陪酒,誰知道卻被這二世祖給開苞了。

沒錯,就是那個用完就扔的死人臉!

柳依依說起這個祖宗,卻露出了一幅花痴相——「師傅,那可真是吳彥祖級別的大帥哥呀!又高又有型,我第一眼就愛上他了,想讓他對我負責!」

用腳趾頭都能想出來,讓這種專玩處女的二世祖對一個ktv 小姐負責?開什么蘇維埃共產國際玩笑!

不出意外地,這位柳依依在省城巴巴地住了一年,期間想出來的倒貼計劃全部報銷。可是就在她心灰意冷時,一位白蓮花出現了。

這白蓮花自稱是這省會吳彥祖的「閨蜜」,說她從來沒見過有女子對她的男閨蜜如此痴情,被感動了,就想幫她一把。而柳依依這個心大的姑娘居然信了。

白蓮花給了柳依依一份省會吳彥祖的日程,建議她隨時隨地去堵人。還特別叮囑,省會吳彥祖就喜歡多愁善感的女人,所以到時候一定要哭!一見他就哭得水波漣漣,讓他對你負責!

好吧,柳依依照做了,結果就是被她省會吳彥祖的保鏢扇了兩個大嘴巴,直接扔上車送到火車站,還警告她以後再到省城,不讓他們看見便罷;看見了,見一次打回去一次!

這姑娘哪兒受過這么大的屈辱,逃命似的上了回家的火車。可是一路上越想越憋屈,覺得自己怎么這么傻,被人耍得團團轉。可是不甘心又怎么樣,她有那個膽兒回去嗎?

說到這兒,柳依依又開始嚎啕大哭,「師傅,我不就是愛上他了嗎,我有什么錯啊!」

我聽她這樣說,不禁苦笑了一聲。是啊,愛一個人有什么錯?可是,愛錯了人,做什么都是錯!

那時候,我已經去和方亞楠辦了離婚。我從家里搬出來,在另外一個小區租了個單間。

車子是我爸媽買的,我留下了,存款給了她。這段時間我都在拼命拉活兒掙錢,而拉到柳依依之前,其實我剛剛去醫院取了檢查結果。

那張紙,當時就靜靜地躺在我的背包里。想到它,我的心里還是難減苦澀。

前列腺疾病引發的重度陰莖勃起障礙。

楊大偉,你這名字起得真是好啊。你不僅陽痿了,還他媽陽痿大了!

幸好你前妻及時把你給踹了!

說實話,對於這個結果我早有心理准備。雖然失落,但還不至於天都塌了。

拿到檢查結果時,我還笑著對自己說,沒關系,就老子這樣的,當個小受應該也挺搶手哈!

「姑娘,你還年輕呢,別這么喪。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多得是。不就一省會吳彥祖嗎?咱要找就找個縣城吳亦凡!」我都不知道我說了啥,本來今天就有點恍惚,被她這一哭一鬧的,精神早就不太集中了。

「師傅,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不甘心,不甘心啊!」這丫頭突然喊了起來,還拉了我的胳膊一把。我正有點晃神,被她這一拉,我的方向盤一下子就打偏了!

「別鬧啊!」我正在環城路上開著呢,方向盤一偏,車子眼看就朝著旁邊一輛貨車沖過去了。

急剎車尖銳的聲音,金屬碰撞的聲音,人們的尖叫,刺耳的警鈴……這一切在我耳邊怪異地回響著,漸漸猩紅的眼眸慢慢墮入黑暗……

「我不甘心,不甘心啊……」柳依依的嗓音沒了之前的歇斯底里,卻在我耳畔縈繞不散。

等我再次睜開眼睛時,人已經躺在了酒店的床上。

我懂了,柳依依這是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被人用過就丟、又被人耍弄在股掌之間、最後橫死街頭。

我是被她連累的,或許她心有愧疚,便讓我用她的身體,又重活了一次。

對於我來說,前一世身為男人失去的東西,我也要在這一世,用柳依依的身體奪回雙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