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歸程(1 / 2)

1996年七月二十日,早晨的北京火車站,已經看不到那些相擁而泣、依依惜別的場面了。車站上的人不多,大概都看奧運會傳播去了吧。我的同學們十號前就都走了,所以今天沒人來送我,我也不希望有人來,我不喜歡分別的場面。我在站台上靜靜的等待著列車,它將把我帶到那個也許我將一輩子工作生活的地方——瀋陽。

我終於盼到了畢業這一天。在r大,成天學著微積分、政治經濟學、西方經濟學、財務管理等等這些在現實經濟領域里幾乎毫無用處的所謂「知識」,已經讓我煩透了。

更難熬的是沒錢花的日子。我從小在農村長大,家里雖然沒窮到揭不開鍋的程度,但也是勉強度日,連每個月五十塊錢的生活費都不能按時郵給我。為了掙出生活費和學雜費,我上學不久就開始打工,最開始就是當家教,可是我發現北京這地方想當家教大學生的比三里屯的雞都多。

後來我乾脆放棄了「傳道授業解惑」的想法,跑到零工市場找一些雜活兒。大學四年我賣過小百貨、當過搬運工、洗過車、擦過皮鞋、干過食品推銷員、賣過保險,當然我也當過廣告模特——在西單一家新開業的專賣店門口,套在一個絨布做的狗熊模型里蹦蹦跳跳的招徠生意。

同寢的哥們兒形容我在低檔的行業里就差到三里屯酒吧村那片兒當鴨我沒干過了!靠,我的青春期總結,竟然如此不堪。

不過我倒是無所謂,從八三年農村「包產到戶」開始,我作為家里唯一的男孩,早就被我老爸視為接他衣缽的繼承人了,他老人家按照祖上傳下來的程序,准備一步步把我訓練成一個標准的農民。所以我什么農活都沒落下,什么撿糞養豬剜菜扶犁翻地播種施肥噴葯收割,我都很在行。冬天的時候為了給明年積點農家肥,甚至還到城里的公共廁所里刨過糞,正因如此,「城市」在我兒時的記憶里唯一的印象就是:骯臟。

十年的農活練就了我的一副好身板兒,高三時候個頭兒就長到了180cm,模樣嘛,這個不好自誇,但高二的一次自習課,有一個男生穿了一身新衣服問自己同桌的漂亮女生:「我帥不?」

那女生撇著嘴說:「人家關漢都沒說自己帥,你吹什么牛啊?」哈哈……當然這都是笑談啦,我的家境不好,衣服勉強遮體,哪還有帥字可言。因為要忙於生計,基本把閑暇的時間都占用了,竟然沒有象幾乎所有的大學生一樣在上大學的時候「玩」一次戀愛。這是我四年大學生涯里最大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