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撿拾不起的記憶(1 / 2)

十來天的考察活動就這么結束了,雖然游山玩水占了一半時間,但成績還是不小的。安徽的農村稅費改革總體上看就是「三個取消、兩個調整、一個逐步取消。」

具體來說就是取消生豬屠宰稅,取消鄉統籌,取消農村教育集資等專門面向農民徵收的行政事業性收費和政府性基金、集資。調整農業稅政策和農林特產稅徵收辦法,並准備在3年內逐步取消統一規定的勞動積累工和義務工,興辦集體生產和公共事業所需資金,實行「一事一議」,由村民大會或村民代表大會討論決定,但每人每年籌資最高不得超過15元。

從安徽回來以後,曹市長召集相關人員開了一個研討會,根據安徽的辦法,結合瀋陽的實際情況,從測算的結果看,一旦實行農民可以減負30%以上。對市里各部門的沖擊不大,但對鄉鎮村級財政影響卻很大。與會的人員都認為,要是實行這一辦法,市財政必須拿出一部分錢來對鄉鎮村進行補貼或做轉移支付,金額至少在8000萬以上。

什么事一涉及到錢就不好辦,8000萬對全市財政盤子來講並不算什么大數,但各方面都需要錢啊,這兩年市財政的錢主要投在了市政建設、漲工資和社會養老保險上,國有企業改革和下崗人員的救助也給財政造成了很大壓力。要拿出這么一大筆錢來用在農民身上,市政府常委會能通過嗎?對此曹市長心里沒底,我則根本就不抱希望。

我來政府快一年了,只要是在農民身上花錢的,肯定被壓了又壓、減了又減,省下來的錢都拿來修城市立交橋了,挺寬的大馬路上非要加個橋,加了以後真暢通無阻也就罷了,立交橋上竟然還安紅綠燈,也不知道有什么用,老百姓都戲稱此為「新加坡」,列入了瀋陽n大怪之一。

不出我的所料,研討會開完以後就沒了音訊,好在我們還游覽了幾處名山大川,否則還真白走了一遭。當然後來又經歷了很多次考察,絕大多數都是以考察學習為名,行游山玩水之實。我估計這些政府官員們早就研究明白了,反正考察來、學習來的東西也沒用,還不如實實在在的過過眼癮呢。

五月末的一天晚上,我正在陪曹市長應酬一個很胖的姓陳的企業家,他准備在瀋陽市郊搞一個大型的生態農業園,需要市里幫他批十萬多畝土地。這個姓陳的是個南方人,很有來路,也特別有錢,據說不下十幾個億。曹市長對這個人很有興趣,因為她也想在農村經濟轉型上抓兩個試點,但苦於無人投入,也沒人有這樣長遠的眼光。

這個人的到來正好與曹市長的思路合拍,他們談了幾次,非常融洽,現在正在研究具體的操作細節。這時候我的手機震動起來,雖然號碼並不熟悉我還是接了,這段時間各方面通過我找曹市長的特別多,我的手機話費直線上升。

我走到包房外面,禮貌打著招呼:「你好。」電話里傳來呂萌空洞飄淼的聲音:「關漢,還能聽出我是誰嗎?」

我笑著和她開著玩笑:「從mary到sunny和ivory,就是不喊萌萌的名字。」

呂萌也跟我對著歌詞,她誇張的吟訟著:「為什么我的雙手在顫抖,笑容凝結在我的眼中……」

我趕緊打住她到:「得得得,非把我形容成陳世美你才高興啊。找我什么事啊?」

呂萌假裝生氣的說:「怎么?沒事就不能找你嗎?」

我說:「我巴不得你沒事就找我呢,可惜我沒那么福分啊。」

呂萌笑著說:「今天你的福分來了,片子編出來了,你來我家看吧。」

我高興的說:「太好啦!不過你那方便嗎?」我知道她是和男友一起住的,所以要問清楚。

呂萌語氣無聊的說:「他這段時間總出差,現在在深圳呢。」

我哦了一聲說:「我正陪市長在外面呢,過一會兒送完她我就去你那。」

呂萌說了句早點過來,就把電話撂了。這時候大概是晚上八點鍾吧,我心里有種隱隱的感覺,呂萌這么晚了讓我去她家,並且是她一個人在家,或許除了看片子,還准備了更精彩的節目吧。說實話,我挺期待的。二年前公共汽車上的一幕一直在我腦海里縈繞,她曾經和我緊貼在一起的柔軟的pp、澹粉色的mm……對我有著巨大的吸引力。

我回到包房里,曹市長和陳總好像已經把正事談完了,正在聊家里的事。曹市長問陳總家人都在哪,陳總說太太常年住在香港,還有個女兒,年方二十,非常頑皮任性。她媽媽管不了,就送到他身邊來了。

提起女兒兩個人又找到了話題,曹市長也有個女兒,今年七歲,一直在北京和她爸爸一起。於是他們聊起了哺養孩子的艱辛樂趣和經驗,當然曹市長還講了她對自己沒有盡到父母的責任而懷著強烈的愧疚。

又聊了半個多小時,飯菜都沒怎么吃,曹市長就先起身告辭。陳總趕緊買了單送曹市長出來,並幫曹姐開了車門。我坐在駕駛席上,無意間瞄了一眼左後視鏡,正看到陳總將一張信用卡似的東西塞到曹市長兜里,曹市長好像沒注意似的上了車。她向陳總擺了擺手,神色如常的對我說:「關漢,送我回家。」

我發現我真的不了解曹姐,她有很多方面都非常神秘,她的家庭、她的感情生活、她的思想、她的交際圈等等,都強烈的吸引著我的好奇心。這個優雅、神秘、性感又位高權重的女人,像一條深不可測的天塹,危險,卻又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撿不起來的記憶(2)

送曹姐回了家,我就給呂萌打電話,問清了她家的地址就開車過去了。她家住的條件也不錯,雖然地角略偏了一點,但面積很大,裝修也很現代。家里的小擺設上好幾個都帶有瀋陽一家很大的外資公司的標志,我猜她男友應該是個外企的白領吧。呂萌隨便的穿著很薄的吊帶真絲睡衣,偎在沙發上,臉上帶著臃懶表情說:「你怎么才來啊?你再不來我都要睡著了。」

我不好意思的說:「實在沒辦法,市長沒走,我也不敢走啊。」

呂萌氣鼓鼓的說:「哼,還是市長重要啊。」

我趕緊拍她馬屁:「哪里哪里,你比她重要。她在我眼里是王母娘娘,而你卻是嫦娥。」

呂萌雖然嘴上「切」著,臉上的表情卻好了不少。我乘機坐到沙發上說:「片子呢?快讓我欣賞一下啊。」

呂萌來了精神,從一個裝滿磁帶的櫃子里拿出一盤com帶來,放到一個很專業的放像設備里,又把客廳里的燈光調成朦朧的黃色,然後坐到我身邊。她一按搖控器,四十多寸的背投電視里閃出一陣雪花,然後就緩緩的推出四個字「皖南行記。」

安徽的一路走來,我多半都跟著曹市長忙著聽介紹記錄情況了,呂萌卻拍了很多好片子,至少有一半是我沒看到或者沒注意到的。有晨曦里蜿蜒的長江、有夜幕里的跨江大橋、有層次分明的梯田……里面還有我皺著眉頭神情肅穆的凝望九華山群峰的鏡頭,在凝固的畫面里,只有我略長的頭發在風里飛揚著,顯得我特有派頭兒。

也不知道她什么時候拍的。當放到巢湖落日的時候,我發現她把落日的過程剪成了超慢鏡頭,隔幾秒鍾用一個鏡頭,這樣就把夕陽西下的過程濃縮下來,蘆葦、雲霞、紅日、遠山的影像迅速的變化著,在巢湖的水面上交織成一片絢爛的影畫,美得甚至到了讓人震撼的程度。

我不由得沉醉了,像那個夜晚在巢湖邊的漁船上一樣輕輕的摟住了呂萌,呂萌也一臉沉醉的依在我的肩膀上,說:「關漢,要是把我們倆個在漁船上坐著的背影用剪影的形式拍下來放到片子里,一定會更美的。」

我看著畫面里的蘆葦盪,脫口吟到:「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我們看似在畫外,實際卻是在畫中。」 (注:詩經里的蒹葭就是蘆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