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啊……」此前絕大部分時間的生活局限在養奴隸的小地方，生平沒有離開過洛薩附近的拉雅，面對傳說中的大海，張開嘴巴露出呆滯的表情。

古莎的確很討厭水的樣子，第一時間就裹緊斗篷躲到了薛雷背後，怕海水發現她會涌過來捕獵似的。

剩下幾位則淡定得多，欣蒂脫掉靴子拎在手里往海灘走去，銀風鈴輕輕撥弄著琴弦，笑著跟在後面，而塔蜜爾，正忙著跟辛苦幫忙開門的同僚交際。

看她笑著塞過去的金光閃閃小圓片，這個門似乎開得不便宜。

離開洛卡拉聯邦，當地銀幣就失去了價值，不過薛雷的財富本來也是以諾丁金幣為主，損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一百七十多個銀幣，完全可以留在蘇琳里面等啥時候回去那邊再花。

從海灘往西走出不遠，就是一條平整寬闊的大路，望著已經近在眼前的建築物，薛雷知道，他們已經來到了人魚之冠——水鬼海灣的明珠。

「說起來，這樣對薛雷先生好像很不公平啊。」走出一段之後，塔蜜爾忽然想起什么一樣轉過身，略顯愧疚地說。

「嗯？」薛雷正忙著享受拉著兩個姑娘邊走邊看海景的美妙滋味，沒反應過來，「怎么了？」

「明明約定是我保護你打敗大魅魔，你作為交換帶保鏢來陪我調查這邊，結果……大魅魔沒有出現，只來了一個你的小情婦，這樣咱們就出發了，總覺得你很虧呀。」

「不不不，沒關系，這就挺好。」薛雷笑著說，「來這兒躲開大魅魔，也算是保護。而且，這兒真美，能來看看，我挺高興的。」

悠揚的歌聲又近了些，按幫忙開門那位法師的介紹，這是近海的人魚們在引導漁船，幫他們避開海灣的暗礁。

人魚和人類互利共存，就是人魚之冠這座自由都市發展到如今地步的基石。

「第一次和人魚打交道的話，有些事情你要注意。」快到城市里的時候，欣蒂靠近薛雷，壓低聲音說道。

「你說？」一個地方有一個地方的民俗和禁忌，他很自然豎起耳朵認真聽著，還拽了一下走神的古莎，讓她跟拉雅一起聽。

「第一，人魚就是人魚，不要討論他們是屬於魂獸亞種還是高等魔物。」

咦？薇爾思，這是什么意思？

【按照分類學，平常保持類人形態，發動力量可以暫時變回魂屬形態的族群叫做魂獸，比如你認識的喬恩。而平常保持魔獸形態，發動力量可以暫時變成類人形態的，屬於高等魔物。人魚平常的形態是人身魚尾，發動力量可以暫時變成類人形態，按說更符合高等魔物的定義，但她們堅稱祖先就是魂獸的亞種。最後，就成為了大部分人魚不願意討論的禁忌。】

「哦，我明白了。我又不是生物學家……對這個本來也沒興趣。」

欣蒂點了點頭，「人類男性喝醉之後容易嘴上找麻煩，你不會就好。第二，不要取笑人魚的腦子。」

這又是為什么？

【人魚在類人智慧生命中算是腦筋不太靈光的一支，所以即使控制了海岸線，也總是在和商會的交易中吃虧。她們沒辦法彌補這個缺陷，只好干脆不准別人笑話。】

看來，海洋里生活的，腦子就是容易進水。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條，千萬記住，永遠不要參與橫或豎引起的爭端。除非……你想被拖進海里當裁判。」

這次倒是不用問「神識」了，古莎直接一臉茫然地問：「什么叫橫或豎引起的爭端？」

走在前面的塔蜜爾放慢步速，微笑著解釋：「那是指人魚這個族群下兩個互不相讓的亞種，被稱為橫尾類和豎尾類。」

「盡管她們都是半身人半身魚尾，但具體形態上其實有很大不同。」

「橫尾類的人魚腰以上的部分基本和人類女性沒有區別，腰以下的部位雖然是魚尾，但是沒有鱗片覆蓋，尾鰭很寬，游泳的時候是這個樣子上下擺動。」女法師用手臂比劃著，「她們身體的肺容量相當巨大，但是，不能在海中呼吸，所以研究了很多種在水下補充氧氣的方法，主要也生活在近海區域。」

薛雷忍不住想，這與其叫人魚，不是該叫做人海豚更合適嗎？

「豎尾類的人魚手上有薄膜一樣的蹼，指頭上還有可以把滑溜溜的魚緊緊抓住固定的刺，她們面頰後側有鰓，耳朵上也有魚鰭一樣的骨刺，雖然長著乳房，但是沒有乳汁。她們腰以下的部份被鱗片覆蓋，尾鰭比較小，是左右搖擺這樣游泳。」女法師繼續用手臂模擬著動作，很詳細地介紹，「她們左右兩邊有輔助平衡的側鰭，腰後隨著成長還會長出背鰭。」

「啊，對了，她們連生寶寶的方式也不一樣，橫尾類的肚子和女人一樣會漲起來，通過產道分娩小人魚，豎尾類是產卵，受精後埋在淺灘里等孵化。嗯嗯……依照我個人的觀點，我認為橫尾類的人魚更接近人，而豎尾類的人魚更接近魚。」

塔蜜爾左右張望一眼，確認不會有人魚聽到後，壓低聲音說：「另外，關於第一個禁忌，我反正不認為人魚應該算入魂獸屬。先不說形態轉換的問題，她們這個族群連男性都沒有，和只能依靠人類男性生育力壯大族群的高等魔物根本完全一致嘛。她們就是仗著數量多，不肯接受現實而已。」

欣蒂頗為嘲弄地補充說：「其實智力上的表現，就足夠說明她們的血統更接近魔物，咱們這些真正的智慧族群，能有多少長大成年後數著指頭都算不清加減法的？」

最前方那個開門的法師扭頭笑著說：「這些想法大家放在心里就好，沿海貿易港的安全和穩定全都依賴那些可愛的人魚，她們也確實秉持了碧雅琳迦殿下的指引，長期給予漁民幫助，水鬼海灣已經很多年沒有因為人魚的歌聲而淹死過水手了，反而……有不少因為風暴和礁石落水的旅客被人魚拯救。」

銀風鈴冷笑了一聲，很不客氣地說：「人魚長得漂亮，腦子又不太靈光，還需要人類男性的變態生育能力來繁殖，跟你們說，有的近海城市專門組織找不到老婆的蠢蛋一起坐船，在人魚聚集地自己把船搞沉，就為了被救起來後報恩跟她們交配。嘁，無恥的廢物。」

那個法師楞了一下，恍然大悟地說：「哦……難怪的有的商會一兩個月發一次船，好幾年保持著百分之百的沉船率，原來是在做這種生意啊。」

薛雷頓時有點蠢蠢欲動，當然，他不是為了日魚……呃，至少不全是，主要還是為了信仰。

眾所周知，宗教的最佳傳道目標就是腦子不太靈光的群體，和傳銷、詐騙、洗腦瞄准的基本是同一幫家伙，只不過有的用他們的嘴，有的套他們的錢，有的要他們的親友關系，有的要信仰進而把前三者試圖包圓。

單純考慮忽悠的難度，人魚聽起來比洛薩城外的奴隸和農夫還要簡單。

但有個很麻煩的問題，大山一樣橫亘在薛雷眼前。

就是那位海洋三女神之一的碧雅琳迦。

既然連人魚和陸地居民的合作都是遵從了碧雅琳迦的神諭，足以說明，這個信仰體系在無宗教的情況下依然長久的存在於沿海地區。這種源於自然崇拜的信仰，和大海的危險性直接相關。

只要承認大海的凶險，就很難不去祈禱碧雅琳迦殿下保佑。

就算薇爾思可以保佑大家獲得豐收，想從碧雅琳迦手上搶信仰也不是容易的事——再多的魚，也得活著拉回來不是。

薛雷想了想，在心里問：薇爾思，這個碧雅琳迦，也不能在咱們的神話體系中共存嗎？

這次「神識」比月亮女神那回聽起來平靜了不少。

【我不希望最後會是那個結果，偽神的存在，就是對我們所作過的努力的羞辱。但我能感覺到，海洋三女神的信仰已經有了相當大的規模，大海也不是容易征服的地方。如果最後你不得不妥協，我也可以接受。】

再怎么說，也是薇爾思給了他第二次生命，和如今可以夜夜笙歌的美好性福，薛雷當然受不了真女神有這種委屈的姿態，馬上表示：放心，我會好好加油的。

和帶路的法師告別後，塔蜜爾先領著大家在人魚之冠的冒險公會分部進行轉移登記，這樣洛薩那邊就會自動注銷，他們的冒險者身份，就算是有了這邊幫忙負責。

薛雷沒有冒險者等級，但是有分部一等榮譽勛章，待遇和五百級冒險者基本相當，當然也要跟著一起注冊。

結果沒想到不需要登記的竟然只有拉雅。

古莎有黑暗側冒險公會的特殊身份證明，等級15，宣誓不在人魚之冠進行任何強迫捕食行為後，竟然以魅魔本體的身份順利登記上了。

這是薛雷第一件感到吃驚的事。第二件，則是銀風鈴竟然有高達117的冒險者等級。

但兩個加起來也不如最後一件事讓他吃驚。

塔蜜爾·塞林斯，這個魔法造詣極強看起來博學多才的法師，冒險等級竟然只有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