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復意識的第一秒，薛雷就知道自己沒死。因為他死過，這個經驗，能得到的人可不多。

身下像是被曬熱正在慢慢變涼的沙灘，雙腳的位置不是太好，海浪一下下拍過來，濕漉漉的。

他睜開眼，天空已經十分昏暗，淡紫色的月光正在驅趕最後的暮色，看來，就要到晚上了。

記得落水、沉海、榨汁、溺暈的時間頂多也就是下午，這么看，大概暈了有一兩個小時。

那么，問題來了。他是自己漂過來的，還是被最後那群突然出現的人魚救過來的呢？

豎起耳朵聽了聽，海浪聲，飛鳥聲，風吹樹葉聲，小獸穿行聲，唯獨沒有歌聲。

那些人魚似乎到哪兒都要唱著歌，看來附近沒有她們。

他咳嗽兩聲，嘴巴里全是咸澀的苦味，坐起來看向四周，果然，是冒險小說男主角的待遇——荒島。

不過有豐收神技傍身，還揣著蘇琳在體內，就算是荒島，他不缺吃喝不愁玩樂，完全可以當作度假。

對著一望無垠的海面發了會兒呆，薛雷站起來，抖掉身上粘的沙子，總覺得這么光溜溜的不方便行動，就從蘇琳那兒取了個粗布口袋出來，用石頭磨開兩個口子，伸進去腿，兜上來扎住，做了個糟糕至極的內褲。

低頭看了看，真丑，幸好這地方荒無人煙，丟臉也就是丟給沙灘上的小螃蟹而已。

「這是你們人類的新流行時尚嗎？」

海的方向忽然傳來了清脆悅耳的嗓音，甜絲絲的，還混著一點海風的味道。

薛雷提著口袋褲轉過身，就看到了這次最想看到的族群——人魚。

只有一條，正趴在遠遠的海浪里，左右搖晃著天藍色的尾巴。看抬起來的頭，是個圓圓臉很可愛的小姑娘。從尾巴搖晃的方向和墨藍色的碎卷發下耳朵露出的骨刺來看，她是豎尾類，深海人魚。

「不是。我沒東西可穿，只好湊合一下。」薛雷看向她，大聲問，「是你把我救到這里的嗎？」

那人魚少女搖了搖頭，「不是，你被水流沖沒影了，大家打跑了那只庫莉莉，追著找你，誰知道洋流變化，大家都找錯方向了。」

「那你怎么找到我的？」

「因為我迷路了呀。」她甩著尾巴托著腮，很自然地回答。

「迷……路？」

「嗯，海中間又沒有能看的地標，主要靠洋流，那個太復雜了，我記不住呀。游著游著游散了，我就放空自己漂著玩，結果漂到這附近，聞到你的味道了。真幸運。」她雙手一撐，挺起身。

兩個小貝殼用綠色的線穿起來，兜住了乳頭防止被磨。

而那也是人魚少女豐美的上半身唯一的遮擋物，兩團雲朵一樣潔白柔軟的乳肉，拖著滴滴答答的水珠跟著一起抬高，以中央深邃的溝壑為軸，鼓鼓囊囊，沉甸甸地搖晃。

薛雷情不自禁吞了口唾沫，之前欣蒂的胸部就已經夠讓他盪漾，眼前這條人魚的，竟然比火精靈舞娘還大一圈。

你說你一個不哺乳的豎尾人魚，長這么大的擺設做什么？儲存脂肪應付深海的溫度嗎？

大概是豎尾的生理結構所致，她的移動方式和薛雷想象的撲騰不同，那修長的魚尾在後面左右擺動，好似蛇游，推動抬起的上身往他這邊挪過來。

「你找我什么事啊？」薛雷往後退了兩步，畢竟這會兒沒有保鏢在旁，放出蘇琳估計也擋不住，還是謹慎些好。

「誒？」沒想到那人魚楞了一下，停在原地歪著頭思考起來，「對哦，我找你干什么呀？你又不能吃，雖然味道看起來挺不錯的……」

喂，不要突然念叨一些很可怕的話啊。

「那……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薛雷，咱們認識一下，交個朋友怎么樣？」這么可愛的人魚，還看起來呆呆的，真是很誘人。

「我叫朵萊米·空歌。」

前面的發音和後面的含義翻譯成母語後莫名有了哆來咪·空格的微妙滑稽感。

「那，朵萊米，你可以在岸上呆很久嗎？」他指了指她面頰上微微開合的鰓，「那個更適合在水里呼吸吧？」

「嗯，所以要偶爾澆一下。」她用手捧了一下海水，在面頰後側拍了拍，「不過真干透也不要緊，還可以變成女人，多少能堅持一陣子。」

她打量著薛雷，「咱們現在算是朋友了嗎？」

「嗯，我覺得算是了。」面對這么清澈的淡藍眸子，他總有種微妙的負罪感，好像騙她什么就會十惡不赦。

「和人類的朋友都要做什么啊？」

「你們人魚的朋友一般都做什么？」

「嗯唔唔……游泳，捕獵，搜集海草，和豎尾的打架，驅逐一下魔物……這算是朋友嗎？我不太懂哎。」

哄騙這樣的小姑娘做羞羞的事情實在是過不了良心的門檻，薛雷暗暗嘆了口氣，微笑著走過去坐下，免得她來到太干燥的地方，說：「朵萊米，你們家族也屬於人魚之冠嗎？」

不料她搖了搖頭，「不是，我們家是純粹的深海人魚，不去那邊幫人類干活。只有需要繁殖寶寶的時候，才會趕過去魚群交換一些強壯的男人。啊……不過換不到像你這么味道好的，都是些劣質品呢。」

「交換去的男人……最後都怎么樣了？」

她趴回到海浪里，雙手托著面頰，小聲說：「有的完成任務就送回去了，有的不想走，就找個地方安置下來咯。也有和我們族人結婚的，說是什么一輩子也不分開……然後就不給其他人魚的卵播種了，很討厭。結婚不好。」

「你們是怎么發現那個庫莉莉的啊？」薛雷隨口找著話題，心想八成還是被他聖精的味道引過來的。

「那只庫莉莉很討厭，嚇跑了我們好幾群路燈水母，還擅自越過說好了不能越過的界線，如果不揍她一頓，空歌家今後干脆埋到海底的泥里不要出來了。」

「呃……所以救我是個巧合？」

「救你？」朵萊米眨了眨眼，「沒有啊，我們檢查戰場的時候聞到好聞的味道，才打算追著找一找你。我們家的人魚還沒到繁殖期呢，找到你就是滿足一下好奇心啦。」

「好奇什么？」

「你的味道為什么和一般男人不一樣啊？」她抽了抽鼻子，嗅著他這邊的氣味。

真意外，還以為鼻子也是裝飾性的器官呢，原來不需要呼吸，還得負責嗅覺么。

不需要負責呼吸的小巧鼻子把吸進去的氣留在鼻孔，她用指頭堵住，認認真真地分析了一會兒，笑了，「真的特別好聞哎，仔細聞的話，身上會熱乎乎的，挺舒服喲。」

「我有女神庇佑。豐產女神，薇爾思。」

這么天真的姑娘，騙她身子可能有點下作，騙她信神總沒什么關系了吧？

「沒聽說過的名字呢……」朵萊米晃了晃尾巴，仿佛在用身體另一端替代搖頭，「和碧雅琳迦比起來，哪個厲害啊？」

「當然是薇爾思殿下。」薛雷一本正經地說，「豐產女神掌管萬物的收獲與繁衍，信仰她，就能帶來豐收，就能順利壯大族群。」

「聽起來有點厲害呢。」朵萊米很好奇地睜大眼睛，「你是她的信徒嗎？」

「不，我是她的使者。」

「呀，那你能請示神諭？」

「不止，我還能施展神術。」薛雷默默祈禱空歌家的人魚最好都跟眼前這條一樣有點天然，那他這趟就算是沒白來了。

「真的嗎？可不可以讓我看看，朋友！」她最後一個詞喊得非常用力，雙眼閃閃發光。

「女神的恩賜，不能隨便使用的。這不是表演的戲法。」他准備稍微欲擒故縱一下，讓她先失望一點點，跟著打著肚子餓的旗號變出一堆吃的來，來個情節反轉。

「那這樣可以給我表演一下嗎？」朵萊米忽然解開繩子，拿掉了貝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