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省城之夜(1 / 2)

新五朵金花 心戀 6173 字 2021-01-04

1993年10月3日星期日上午港區

戰大軍吃過早餐,回到方振玉的房中,准備好東西,正想去金花村,電話卻響了起來,她拿起話筒一聽,卻是市長陳向東打來的,說是省里一個檢查組要來檢查工作,讓他們准備一下,戰大軍問要檢查那方面的工作,陳向東卻沒有明說,便掛了電話。往日也有人來港區檢查工作,但都是一般正常的例行檢查,現在居然由市長親自打電話來,看來事情並不簡單,方振玉在市還沒有來到,打電話到方家一問,知道他正在印刷廠處理事情,戰大軍便把電話打到了東方印刷廠,果然在那里找到了方振玉。方振玉並沒有說什么,只是叫戰大軍按平常一樣去接待,不必作什么准備,並說自己馬上便趕回港區。

戰大軍放下電話,想了一下,心里覺得不踏實,便向吳學棟的辦公室走去,正巧遇上張虹也在那里。張虹一見戰大軍過來,便笑道:「戰副啊,今天是刮什么風啊?你可是從來沒有來過我們工管委的。」

經過了幾個月的相互了解,看見了張虹這段時間的表現,戰大軍已經拋開了對她的成見,只是因為方振玉經常回市里或者是去碼頭、白玉灘,戰大軍忙不過來,所以才連近在對面的工管委辦公室也沒有到過,她不由得抱歉地說:「張書記,你可別見怪,你也知道,我實在沒有空。今天嘛,遇著了大事,非得來請教你們兩位官老爺不可。」

張虹笑道:「算了,誰不知道你是方總的得力助手?說吧,有什么我們可以幫忙的。」她說那助手一詞說得十分曖昧。

戰大軍可沒有空去和她說笑,先將剛才陳向東的電話說了,然後說道:「我總感覺這次的檢查有些不尋常,因此才來向兩位請教。」

聽戰大軍這樣一說,張吳二人也沉思了起來。確實,象這種由市長親自打電話說來檢查的事,他們還從來沒有經歷過,吳學棟在這方面也不是很熟悉,便把目光投到了張虹的身上,問道:「虹姐,你看此事如何?」

張虹原來和陳向東是一個陣營,對陳向東的為人相當了解,知道他從來不做對自己沒有利益的事,但檢查組要檢查什么呢?她知道,陳向東的最大心願是搞垮鍾玉光,而港口的開發正是鍾玉光的支柱,看來,方振玉的公司里,肯定有被他認為是值得下手的地方。於是她說道:「大軍,這段時間你們辦了什么事,有沒有出格的事?」

「沒有啊?方總對我們是怎樣要求,你是知道的,方總這人,從來不喜歡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戰大軍說。一直以來,公司的業務都是正常開展,因為方振玉說過,無論是辦什么事,都一定要循正常的途徑去辦理,不能搞歪門斜道,尤其是在市委內部不齊心的時候,更要注意這些,免得影響了港口的開發。

張虹見戰大軍誤會了自己,便將自己對陳向東的了解說了出來,然後說道:「既然沒有什么,那就讓他們來吧,看他們又能弄出些什么花樣來?不過,大軍你還是要好好地回想一下,看看有沒有可以讓他們鑽的空子,如果是他那一幫人,那都是一些無孔不入的家伙。」

「好吧。」戰大軍見沒得要領,應了一聲,便要出去。

張虹卻把她叫住了,問道:「方總什么時候到?」

「他正盡量早點趕到。」

「你回去還是按照平常你們接待的方法去接待,別太把此事放在心里,你放心,我和學棟今天反正沒什么要事,就留下來看看他們要玩些什么花招。」女人的感情變化真是可怕,一發現陳向東騙了自己,張虹便馬上整個偏向了方振玉,尤其經歷了5號熱帶風暴的洗禮後,她更對方振玉死心塌地了。

「知道了,謝謝你們!」戰大軍感激地說,她也看出了張虹的感情變化,和她緊緊地握了一下手,便回轉自己的辦公室去了。正如張虹所說的那樣,要好好想一下這段時間有什么事,如果沒有什么,那誰來了也不怕。

戰大軍到辦公室里走了一趟,將事情告訴了大家,讓大家幫著想一想,同時也作一點准備,才回到方振玉的房里。她很少處理這方面的事情,因此也不知道該准備些什么,心道:要是許香君在就好了,許香君出身於官宦之家,對這方面事情處理起來得心應手,只可惜她請假回省城了。

距戰大軍接電話不過一個小時,一隊人便浩浩盪盪來了,領頭的是紀委書記農樹棠,看來,陳向東給總公司打電話的時候,檢查組已經出發了。戰大軍將他們帶到了會議室,農樹棠才給他們作了介紹,戰大軍一聽,更是吃驚,原來來的竟然是省里審計廳的檢查組。看著這幫人嚴肅的臉,戰大軍不知道自己的公司究竟有什么大事,竟值得省里來人調查。

「方董事長呢?」農樹棠問,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戰大軍鎮定了一下自己,應道:「他在市里辦事,很快就到了。」

「噢,怕是在搞什么印業集團吧?」檢查組中的一個四十左右的中年婦女不懷好意的說道。

戰大軍心道:搞什么與你有什么關系?但她卻是不動聲色,應道:「也許是吧,方總為臨海承擔的工作很多,我們這些做下屬的,有時也不知道他在辦什么事,只知道他為了臨海的經濟發展,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嘿,連戰副總經理都那么維護他,難怪臨海不少人說,方振玉是靠女人起家的呢?」那女人說道。她還想說下去,旁邊姓簡的組長制止了她。

戰大軍鄙視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和她頂嘴,而是向農樹棠和那簡組長問道:「兩位領導,你們要檢查什么就說吧,我是副總經理,還有說話的權利,我會很好地配合你們的。至於我們方總是不是靠這位大姐起家的,我工作很忙,就恕我沒空去探討了。」她巧妙地把那女人所說的曖昧話,轉到了她的身上。

「戰大軍,你……」那女人叫馮麗花,是省里某領導的夫人,哪曾有人敢對她這樣說話?因此一下子氣得說不出話來。

戰大軍笑道:「我怎么啦?我是女人,你難道不是女人嗎?」她見過不少高層的人,再加上受方振玉的影響,從不阿諛奉承,所以並不把她放在眼里。

「戰副總經理,今天我們來,是想了解一下你們總公司的財務開支情況,所以請你把財務科的人叫來一下,你自己也回避一下吧。」農樹棠開始時是有趣地看著他們說話,但看到火葯味濃了起來,他不想把事情鬧大,便溫和地對戰大軍說。

戰大軍見那女人的臉黑了下來,也有一點兒後悔,惹怒了這幫人,自己倒沒什么,最多是不干了,但對整個港口的建設,尤其是對方振玉沒有什么好處,港口她還不怎么放在心上,對方振玉不利,卻是她不願看見的,因此農樹棠一說話,她應了一聲,便出去了。

財務科其實就錢代信和李偉兩人,戰大軍讓他們過去後,便和徐同方在那里守著。不久,便見兩人回來,把一大摞的帳本拿了過去。她攔住錢代信問道:「錢科長,他們要查些什么?」

「誰知道?」錢代信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他們主要看的是近段時間的帳目。」

「近段時間有什么可查的?」戰大軍心想。一直以來,總公司的經濟來往都是她兼管,並沒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她想不出這幫人查些什么。既然如此,她便放下心來,開始干自己的活了。

「戰副,他們叫你過去一下。」才不過一會兒功夫,李偉便過來叫她了。

戰大軍看著李偉,問道:「什么事?」

「他們要查封我們的帳戶。」

「為什么?」

李偉說道:「他們說,我們有一筆資金的撥付有問題。」她稍停了一下,又說道:「我看他們還是沖方總來的,因為我感覺他們注意的是付給印刷廠的那筆錢。」

戰大軍想了想,才記起前些天是劃了一筆錢給印刷廠,只是這不過是正常的生意往來,有什么好查的?一邊想,一邊向會議室走去。才進門,便聽得里面剛才那女人說什么方振玉假公濟私的話,一見她到來,便馬上閉嘴了。她當作沒聽見,問道:「不知各位領導找我來,有什么事?」

「我們要封你們公司的帳。」那女人不等那簡組長說話,便盛氣凌人地說。

那簡組長只好說:「是的,我們想暫時封存你們公司的帳本。」

「為什么?」

「我們覺得你們公司有些帳目不夠清楚。」

「你指的是哪些呢?」

「我們正在調查,查清楚了,自然會跟你們說的。」那簡組長卻沒有說明。

戰大軍望向農樹棠,卻見他一臉的木然,便說道:「你們這樣做,會影響我們公司的運作的,這對我們港口的開發建設極為不利。」

那馮麗花冷笑道:「有人就是想借港口開發之機,侵吞國有資產。幸好是我們發現得早,要不,只怕再多幾個港口,也不夠那些大蛀蟲吃。」

「麗花,沒有查實的事不要亂說。」那簡組長終於對馮麗花的做法忍無可忍了。他喝止了馮麗花之後,才對戰大軍說道:「為了你們公司今後的清白,我想,你還是讓我們查的好。」

馮麗花一臉悻悻的,但對戰大軍,卻是相當的得意。

戰大軍見無可避免,非常焦急,這帳一封,就不是一兩天的事,可公司這段時間的經濟往來非常多,遲一天,就有可能損失很大,便向農樹棠求助道:「農書記,你對我們公司相當了解,你說一句話啊?」

農樹棠卻淡淡地說:「既然省里認為你們有問題,讓他們查清楚也好。」

戰大軍正不知如何是好,一輛三凌吉普開進了大院,方振玉跳下車來,便朝會議室走來了,她象是有了主心骨一樣,迎了上去,也不理其他人,便把檢查組要封帳的事說了。

方振玉進了會議室,和農樹棠打了一聲招呼,又在他的介紹下認識了檢查組的眾人,才說道:「檢查組來檢查我們的帳目,是對我們的關心和負責,我們當然歡迎,你們看這樣好不好?我請你們在這里住下慢慢地查,帳呢,就不要封了,因為一旦封帳,會影響我們的工程進展。」

那簡組長猶豫了一下,正想開口,馮麗花卻搶著說:「不行,不封帳,怎么能夠查得清楚?」

這時,農樹棠說話了,他說:「馮處長,只要你們費一點心,封不封帳都可以查清的,很多單位也是這樣做的嘛?」

馮麗花也知道可以這樣做,但這地方又怎么能住?何況,她對戰大軍還一肚子氣呢?心想,我怕過誰來了,堅持說:「哪只是對一般單位,象這家這么大,這么復雜的公司,不封又怎么能查清呢?」

那簡組長看看農樹棠,又看看馮麗花,說道:「還是按照馮處長說的,封吧。」其實,他在心里權衡了很久,他也知道農樹棠等人的做法比較好,但卻不想得罪了馮麗花,他雖然是一個副廳長,馮麗花只是一個處長,但馮麗花的後台卻很硬,他犯不著為臨海的事去得罪有可能給自己帶來麻煩的人。

戰大軍正自緊張,卻聽方振玉說道:「行,你們封吧,拿查封證來。」

查封一個單位的帳本,是要有一定的手續和程序的,但馮麗花自認為自己是省里下來的,要什么證?便說道:「查你這么一間小小的公司,要什么查封證?」

「我們公司雖小,卻是合法的,你們要查什么,就應該循合法的程序。」

馮麗花卻氣憤了起來,沖手下人說道:「把帳本封起來,我不相信堂堂的審計廳就查不了你一家小公司?」

檢查組的一幫人卻沒有動手,都看著簡組長,卻聽得方振玉說道:「你大可以封,但一切後果你要負責。戰副總經理,你給鄧律師打個電話,叫她馬上下來一趟,張雷,你把同方叫來,誰敢把公司的帳本拿走,就把誰給我扣下來,一切後果由我負責。」

「是。」戰大軍和張雷毫不猶豫地同聲應著,走了。

「方振玉,你敢扣留省里來的領導?」馮麗花尖叫道。

農樹棠也是大為吃驚,他不知道方振玉憑什么敢這樣做,這種違法的事,連鍾玉光也不能保他。

方振玉冷笑道:「你們是省里來的領導嗎?你們的介紹信,工作證呢?我想,我們百姓還知道遵紀守法,我們的上級領導當然更是這方面的模范。象你們這樣沒有任何手續便來查我們的帳,來封我們的帳,這樣違法的事也能做出來,而且絲毫的情理也不講,怎么會是我們共產黨培養出來的干部呢?」

簡組長和馮麗花不由得面面相覷。象他們上面來的人,平時到地方,人家歡迎還來不及又有誰會查他們的身份呢?因此別說是介紹信,便是工作證也沒有帶在身邊。簡組長向農樹棠看去,想讓他幫一下忙,卻見他臉含微笑,知道他不會幫自己的了,不禁狠瞪了馮麗花一眼,後悔自己太沒主見了。

農樹棠一聽方振玉拿出法來,便放心了。見簡馮等人無言,不想他們太過受窘,便說道:「方總,簡組長他們也只是一時疏忽而已。這樣吧,簡組長你們一是就地查帳,一是回去把查封的手續拿來,我來向你證明,他們確實是省審計廳來的領導,這樣行了吧。」

方振玉卻不放松,問道:「我還想知道,你農書記是以個人身份來證明呢?還是以組織的身份?」

「當然是個人身份了。」農樹棠自己也沒有任何身份證明。

方振玉望向簡組長問道:「簡平之,你怎么說?」

簡組長的大名就叫簡平之。他聽方振玉直呼其名,便知道方振玉把他們當作是普通人,甚至是犯人,如果自己硬要查封,只怕這個方振玉便連農樹棠也不買帳了。在這種情況下,他也只好借機下台了,說:「好罷,馮處長我們就在這里查吧。」

事情已到了這個地步,馮麗花如何還敢出聲,只好同意了。

接下來,方振玉便叫人安頓他們,並讓錢代信全力配合他們。而農樹棠則返回市里,給他們帶行禮來。

「振玉,你真有辦法。這回,不用鄧律師下來了吧?她下午要開庭,還要處理一些事,要明天才能下來呢?」戰大軍看完了方振玉和簡馮等人對陣,先一步回到方振玉的房里,見方振玉回到,那雙美目中露出無比欣佩的神情。

方振玉對她的這種眼神已經習慣了,笑道:「你以為他們會輕易就范嗎?這才開始呢?你還是讓張雷或者是同方明天一早去接婷芳吧。」

「難道他們還能耍什么花招不成?」戰大軍疑惑地說。

方振玉笑道:「真難為你以前能做成這么多生意,連他們下來是有人想他們來找茬都不知道。」

「人家跟了你變笨了嘛?」戰大軍嬌羞地說,心中卻警惕起來,如果再這樣下去,自己就和方振玉合不上拍了。用心一想,便說道:「他們注意的是我們劃到印刷廠的那筆錢,那是正常的生意來往,可以讓他們查去,我們要做的,只是要查清楚他們怎么知道我們劃錢給印刷廠的。」

內奸是任何組織的大患,方振玉考慮的也正是這問題,聽戰大軍一說,他贊賞地說:「這才是我的好助手。這事就由你去辦了。」

「是。」戰大軍得到心上人的贊賞,心中非常高興,信心百倍地答應著,出去忙自己的事去了。

1993年10月3日星期日下午許光華家

鍾玉光帶著寧玉蘅進入許光華的家,許光華正在小花園里散步,一見寧玉蘅,不用鍾玉光介紹,就笑道:「你就是迷倒了我那市委書記的寧玉蘅吧?果然不錯,難怪玉光那么稱道你。」

寧玉蘅正有些不好意思,跟在她後面的鍾瑩已經走上前去,摟著許光華的脖子,吻了他一下,嬌笑道:「許爺爺,我媽媽當然不錯了,以我爸爸的眼光,又怎么會選錯人呢?」

許光華大笑起來,也在鍾瑩的嬌臉上親了一下,笑呵呵地說:「瑩瑩,都大姑娘了,聽說還成了大藝術家,還是那么調皮?」

鍾玉光見女兒這樣和許光華逗笑,覺得有些不雅,但又不知怎么說好,幸好鍾瑩並不過分,向許光華行禮道:「我再長大,在您老的眼里,還不都是一個小孩子?」

許光華笑著招呼鍾玉光和寧玉蘅進屋,笑道:「這么長時間也不來看望爺爺,爺爺還以為你成名了,就忘記了我這個糟老頭了呢?」

「怎么會啊,瑩瑩為了考試,忙嘛。再說,你把我爸爸下放到了臨海,我放假也只好跑到臨海去了,哪有空來看望您老啊。」

說話之間幾人便進了客廳,許光華讓三人坐下後,才說道:「怎么?怨我把你爸爸放去臨海了?你也不想想,如果不這樣,他又怎么娶得個漂亮賢慧的老婆呢?」

「是啊,那等於您老給我找了一個好媽媽。媽媽,你說是嗎?」鍾瑩依進了寧玉蘅的懷里,撒嬌道。

「你再淘氣,我就不要你這個女兒了。」寧玉蘅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對鍾瑩卻是十分的疼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