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 可以繼續喜歡你嗎(1 / 2)

魔網的造詣深淺丶每天所准備的法術種類,這些對巫師來說都是秘密,輕易不能泄露給別人知曉的。如果能觸摸到魔網第五層,跨入高階巫師的行列,到時候還會擁有「真名」,那就更是生死攸關的機密了,就算是至親至近的人,通常也是不會透露的。

以前兩人在一起的時候,因為關系親密,瓊恩又比芙蕾狄高兩個年級,經常會在魔法學習上指點她,所以會詢問她的魔網造詣,芙蕾狄自然也不會隱瞞。但如今兩人已經不是情人,瓊恩再問這種問題,就不免有些冒昧了。

但芙蕾狄似乎並沒感覺有甚麽不對。

「本來已經隱約感應到第二層了,」芙蕾狄垂著頭,白玉般的雙手無意識地在裙面上交扭著,「這幾個月來,失眠嚴重,基本沒法練習,又退步了。」

這也就是說,如今芙蕾狄依舊只有魔網第一層的造詣,如果是在物質界的其他的方,這倒也勉強能算是個巫師了;但在陰魂城,這點成就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瓊恩很清楚,莫尼卡家族世代巫師,血脈傳承,純以「魔法天賦」而論,芙蕾狄其實還勝過瓊恩這種平民一籌。她之所以會弄成今天這樣,全是因為失眠症的緣故。而這種因為精神焦慮而引起的失眠,再用甚麽葯水或者法術只怕都治不好,最多只能緩解,只怕還會有副作用。

要解決這個麻煩,其實也很容易。瓊恩知道只要自己和芙蕾狄重歸舊好,小女孩的失眠症應該就會不治自愈,就像以前在學校的時候一樣。只是方法雖然清楚,要不要這麽做卻是個很值得猶豫的問題。

時過境遷,眼界開闊,往日的些許不快。瓊恩也早不放在心上了。要說起來,瓊恩對芙蕾狄,其實一直沒有真正投入過多深的感情,但終究也是曾經喜歡愛戀過的情人。看到她現在的憔悴模樣,總還是會隱隱有些心疼,不希望她就這樣毀掉。

只是,現在家里有一個珊嘉。有一個梅菲斯,這已經夠讓瓊恩頭疼,如果再增加一個芙蕾狄,那毫無疑問就要徹底完蛋了。這又不是在外面偷情,還能悄悄隱瞞過去。芙蕾狄家就在隔壁,和珊嘉又是好友,經常會接觸來往,她是個心思單純地小女孩,很容易被細心的珊嘉察覺跡象。

事實上。就聽姐姐今晚說出「早安咬」這個詞,瓊恩就知道一件事:在珊嘉面前,芙蕾狄沒有甚麽秘密可言。珊嘉雖然溫柔。卻不是像芙蕾狄那樣單純不懂事,從小父母去世,獨立支撐家庭,多年的艱難生活鍛煉出來的心機手腕,絕非芙蕾狄這種貴族少女可比的。「為了避免姐姐和艾彌薇大發雷霆,芙蕾狄……還是先算了吧。」

這種想法頗為自私,但在瓊恩心中,珊嘉和梅菲斯的分量。確實是要比芙蕾狄重得多的。如果能貪心地全都擁有,那自然最好;但如果真要取舍,那無疑是要放棄芙蕾狄的。

只是,難道真就這樣看著芙蕾狄一天天消瘦憔悴下去,像花朵一樣枯萎凋零?

他正猶豫著。一直低著頭的芙蕾狄突然抬起臉來,定定地看著瓊恩。像是終於下定了某種決心似的。「瓊恩,」她輕聲說,「我,還可以繼續喜歡你嗎?」

「發生過那樣的事情,我知道我現在說的話,恐怕很難讓再你相信了,」芙蕾狄定定地凝視著瓊恩地眼睛,她是個非常害羞的女孩子,就算以前兩人關系親密的時候,她也很少這麽做的,「但我想說,瓊恩,我是真的喜歡你,從第一眼看見你,我就喜歡上了。從那一刻起,到此時此刻,這份愛戀沒有一分一毫地減退過,」她咬著嘴唇,雙手用力地絞在一起,「我也不知道這是為甚麽,但是……我就是喜歡你嘛。」

「我知道。」瓊恩說。

「你相信我說的話?」

「不是相信,只是知道,」瓊恩說,「我知道你說的是事實罷了。」

芙蕾狄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來,「瓊恩,」她低聲說,「你知道麽,你就是這點,最讓我喜歡呢。」

「哪點?」瓊恩有些莫名。

「就是你剛才說話地樣子啊,」芙蕾狄說,「你永遠都是那樣對自己充滿信心呢。」

「唔,這也沒甚麽,」瓊恩說,「人人都有信心,但未必人人都有力量。只有信心,沒有力量,那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不是,」芙蕾狄搖頭,「道理我說不清楚,但你是不一樣的。你給我的感覺……就像是從來不會失敗,永遠不會失敗,只要你相信的事情,那就是世界上最正確的真理。」

瓊恩笑了起來,「小丫頭,這是因為你喜歡我,所以在你眼里我就甚麽都好吧。」他暗想著,但沒有說話。

「在一開始,我父親說你的名字,讓我故意去接近你,當時我是很不高興的。可是自從看到你的那刻起,我就甚麽都心甘情願了。那段時間,每天能陪在你身邊,看著你,聽你說話,看你高興,晚上被你抱在懷里,聽你心跳地聲音,慢慢睡著,」她的臉越來越紅,已經像要發燒起來,但滿腔的話卻彷佛醞釀了很久,一口氣接下去說,「我喜歡被你壓在身體下面,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是屬於你的;我喜歡你在我身體里面,滿滿充塞著,像是被你完全占據一樣;我喜歡每天早上幫你……只要是你讓我做的,無論是多麽羞澀的事情,我都會努力地做,因為我喜歡看到你高興的樣子。只要能讓你高興,我就做甚麽都願意。」

「那時候,我在心里想,每天早上醒來睜開眼,就能看見你在我的枕頭邊。」她輕輕地說,「那就是我最大的快樂了。」

瓊恩沉默著。

他相信芙蕾狄所說的都是真心話,他也清楚自己對芙蕾狄終究還是有份抹不去的眷戀,只是事到如今,再說這些又有甚麽意義呢。

芙蕾狄也幽幽嘆了口氣。

「我從小到大,都想做一個乖乖的孩子,父親很嚴厲。我從不敢違拗他的意思,總是按照他的吩咐辦事。我也從沒覺得這有甚麽不對,只有這最後一件事,是我知道我做錯了,我把原本握在手心里的幸福自己給毀了。」

「我做錯了事情。自己毀了自己的快樂,所以,也沒甚麽好說的,」她垂下頭,「珊嘉姐姐說。感情就像精致卻脆弱的器皿,需要小心翼翼地維護的。一旦失手打破了,就算用再高明的方法修補起來。那也終究不可能是原來那個了,那些裂痕,就算看不見,其實也總是在那里的,」她輕輕咬著下唇,眼眶里隱隱有些淚光,「事到如今,我並不奢望還能重歸舊好。也不奢望你還能再喜歡我,甚至不奢望你能原諒我。我只想……只想你還能允許我喜歡你,好不好。」

傻丫頭,喜歡一個人是不需要對方允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