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節 潛入(1 / 2)

當食人魔抬著攻城槌沖上來的時候,城牆上箭矢如暴雨般傾瀉下來,但它們無一命中。這並非是瑞費德家的戰士們技藝生疏,當然也不可能是這些食人魔步伐靈活,閃避及時,真正的原因是它們身前和頭上盤旋飛舞的透明盾形力場,阻隔了所有箭矢的襲擊,那是出發之前牧師們施加的神術保護。

羅絲已經不再回應祈禱,停止賜予神術,城中的牧師之所以還能施法,靠的完全是以前儲存下來的卷軸丶魔杖和其他魔法物品。這些東西如今無法得到補充,用一點就少一點,在過去的兩個月,尤其是前天的叛亂中,已經消耗了很多,所以必須節約。但這次攻城關系重大,如果成功,一切責任──觸怒神後丶發動叛亂丶毀壞聖物等等──都將由瑞費德家族來承擔,反正死者沒有申辯的權力;如果戰敗的話,那一切就反過來了。

所以牧師們必須全力以赴。

精銳的牛頭怪和米茲瑞圖爾家的矮人在後面列陣,只等食人魔撞開城門,它們就跟著蜂擁而入。卓爾戰士和豺狼人弓箭手一刻不停地向城頭射擊,幾架投石車被組裝起來,這可是罕見的東西,家族戰爭中極少會動用到這種大家伙,顯然進攻者寄希望於它們能轟開瑞費德家的精金城牆。

一切當然不會這樣順利發生,反擊開始了。

七個穿著灰袍的瑞費德巫師飄上半空,他們當中兩個抽出魔杖,對准正在撞擊城門的食人魔射出危險的閃電,其餘人則屈起戴著家徽的手指,念誦出召喚咒語,同時在心中大聲重復著惡魔的真名。

食人魔毫無懸念地被閃電擊中了,牧師的力場護盾只能夠用於阻隔箭矢,沒辦法抵擋魔法。這種臭氣哄哄的怪物身強體壯。對傷害地忍耐能力是卓爾的幾倍,所以一兩道閃電並不能令它們倒下,但瑞費德巫師准備充分,魔杖里不斷迸出耀眼銀蛇,四五道丶七八道,怪物們就承受不住了。

兩個食人魔被殺,其中一個是重傷之下掉進了護城河。它慘叫一聲就被濃密的煙霧吞噬進去,消失得無影無蹤,另外一個則被閃電炸成了碎片。剩餘四個食人魔調整位置,依舊抬著攻城槌撞擊城門,它們不敢後退。因為那必死無疑。攻城槌很重,但四個食人魔倒也勉強能夠負荷,精金鑄成的城門在不斷的撞擊之下隱約有些變形了。

正在此時,頭頂風聲大作,一個反應最快的食人魔匆忙間抬頭看去。只見幾只半人半禿鷹的怪物凌空撲下,泛著金屬光澤地利爪如鉤,它還來不及躲避。就感覺頭頂一陣劇痛,緊接著黑暗降臨。

在咒語的召喚下,城牆上的弗洛魔雕像紛紛活動起來,展開龐大的翅膀飛騰在空中,然後俯沖而下,只一瞬間,四只食人魔就全都頭顱破裂,腦漿迸流。一命嗚呼,攻城槌掉進了護城河里,消失不見。弗洛魔們再次飛起,朝尚未組裝完成的投石車沖去。

塔拉夏·米茲瑞圖爾站在投石車邊指揮著矮人們,她是第三家族的長女。祭司學院的教官,腰間的七首蛇鞭說明她同樣是一名高階牧師。正忙碌間。猛然聽見身邊的侍衛驚呼,教官抬頭看去,發現五個弗洛魔正朝這邊撲過來。

米茲瑞圖爾毫不驚慌,她握緊聖徽,在意念中向弗洛魔發出無聲的命令字符。「停下!」她厲聲說,「你們現在面對的是一位神後的高階祭司。」

瑞費德家族的巫師擅長和低層界妖魔(包括地獄的魔鬼和深淵的惡魔,以及其他)打交道,但羅絲的牧師在這方面同樣也是專業人士。蜘蛛女神居住在深淵中,又被尊稱(或者是貶稱)為惡魔女神,她的手下有大量的惡魔,服務於她,為她擔任侍衛丶士兵或者使者,最著名的是蠟融妖(yochlol)。這種喜歡不斷變幻形體,在大多數時候看起來像是一只燃燒滴淚的蠟燭的惡魔被尊稱為「羅絲的侍女」,是所有卓爾都耳熟能詳的存在,在各種和神後相關的儀式慶典上都可能出現。當羅絲不想親自出面的時候,蠟融妖就是她的官方代言人。因為這種緣故,羅絲的牧師對惡魔毫不陌生,她們在祭司學院里接受過大量訓練,能夠和惡魔交流,能夠用各種強大的咒語召喚捕捉惡魔,或者將它們驅逐回深淵,甚至拘束它們作為家族護衛。如果眼前的這幾個弗洛魔也是如此的話,那麽它們應該會對羅絲牧師有所敬畏。

聽到米茲瑞圖爾的警告,弗洛魔回應以刺耳的狂笑,以及一組毫無邏輯可言的混亂噪聲,俯沖絲毫沒有停頓。「它們不是神後的仆人!」旁邊一位牧師大聲說,她也剛剛完成了一次失敗的交流,「它們不聽從命令。」

「總是對顯而易見的事實發表評論,會降低你的智商,」米茲瑞圖爾說,左手從腰間拔出蛇首鞭,右手中悄悄展開一張卷軸,「殺了它們。」

她快速念完卷軸,掌心散發出刺眼的紅光,就像是握住了一顆發亮的紅寶石,無數道細微的絲線從中游離而出,將正對面的一只弗洛魔包裹起來,就像一只火紅的蠶繭。惡魔大聲吼叫著,左沖右突,然而不能擺脫。牧師從代表祭司學院教官身份的項鏈上取下一枚黑珍珠,托在掌心,「卡波·蘇·彌撒菲!」她念誦著咒語,黑珍珠上發出一道烏光,准確地擊中了弗洛魔。

惡魔的一只翅膀燃燒起來,瞬間化作粉末,這令它失去了平衡,從空中摔落,身上依舊裹著火紅的魔法繭。手持長槍的卓爾戰士上前攢刺,很快弗洛魔龐大的身軀就化作一團氣體,漂浮著,回到城牆上,依舊變成沉默的雕像。惡魔並沒有真正死亡,它的本體在深淵,剛才被殺死的只是物質界的投影。只要休息足夠長地時間──通常是二十四個時辰──它就能夠被瑞費德家的巫師再度召喚,前來助戰。

當然。那時候這場戰爭肯定早就結束了。

其他牧師不能如米茲瑞圖爾這樣輕松,花費了很大力氣,五只弗洛魔終於被全部打回了雕像原形,其間損失了三架投石車和幾名卓爾戰士。惱怒的牧師們再度發起攻擊,又一隊食人魔抬著攻城槌踏過橋,沖向城門,組裝完成的投石機也開始工作。瑞費德家族的巫師們則用法術反擊。一場拉鋸戰就此展開。一時之間,誰也看不到勝利的希望。

瓊恩握緊維康尼亞的手腕,帶著她小心地沿著護城河飛行,來到瑞費德宅院地左後方,這里貼著陡峭懸崖。很難被敵人從此攻擊。通常來說,這個位置被用於安置坐騎(蜥蜴或者蜘蛛),但瑞費德家族沒有騎士,只有步兵,所以這里現在是畜欄。養著很多洛斯獸。這種動物性情溫順,看起來很像地表世界的牛,肉的味道也很近似。但更細嫩可口,是卓爾們最主要的肉食來源。

當然,再好的家畜終究也是動物,這麽多洛斯獸擠在一起,味道自然很難聞。瓊恩看著維康尼亞地臉色,由淺淡的陰影變成了沉重的灰暗,這說明她的感覺很糟糕。他慶幸自己現在是虛體,感受不到物質界的氣味。

「我們離開。」維康尼亞說。

「這里很可能是防御最薄弱的地方。」瓊恩解釋,「我們得從此進入。」

瓊恩此時是虛體狀態,他說話維康尼亞無法聽見,但並不是交流的障礙,因為他們都佩戴了印有菲爾倫家徽的白金胸針。當瓊恩說話時。他佩在斗篷上的胸針便會輕微地閃爍著,將訊息傳遞到維康尼亞的胸針上。令她聽見,只要兩人之間的距離足夠近,訊息傳遞就可以順利完成。反過來就不需要這麽麻煩了,瓊恩能夠直接聽到維康尼亞說話。

可惜他還沒來得及學會卓爾那套精致復雜的手語,否則事情就簡單多了。

忽略掉實體的建築,空氣里只剩下交錯紛織的魔法靈線,構成了一個嚴密的巨大球形,將整個瑞費德城堡保護其中。瓊恩漂浮著,貼著魔法陣的邊沿,試著尋找破綻,他猜想這里既然靠近懸崖,平時不會遭到攻擊,或許布置魔法陣的時候也會有所松懈才對。然而結果令他失望,瑞費德家族的巫師顯然非常盡職盡責,沒有留下半點漏洞。

那就只能強行突破了,好在這畢竟是最外圍,難度並不高。而且因為不會被直接攻擊,所以沒有巫師駐守,只有遠處幾個卓爾戰士在牧師的率領下巡邏,這點比較令人高興。

瓊恩仔細觀察著,在五顏六色的靈線和閃爍的符文中耐心搜索。眼前的這個魔法陣,基本構造是「循環」,無數個小的循環聯合成較大地循環,層層遞進,直至最後融合為一。如此一來,任何一點被攻擊,其他的方的魔法能量都會立刻傾斜過來,發動反撲,所以這次三大家族的巫師必須同時行動。既然是循環,那麽就有線路,找到關鍵的地方,截斷線路,就能破解這個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