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 竹簡(2 / 2)

被削成一片片的狹長條形竹片,邊緣鑽了細小的孔洞,用暗銀色的金屬絲聯接起來,竹片上滿是奇怪的符號,似圖似字,瓊恩當然是完全看不懂,但自有種油然而生的親切感。他抬頭看去,四面牆上全都是這種石窟,星羅棋布,其數量少說也有上千個,如果每一個石窟中都是一本竹簡的話,那就是上千本了。

他看著梅菲斯,少女略一猶豫,然後點了點頭。

瓊恩抬起左手,手指急速顫動著,劃出一個個細小的符文,在大約十秒鍾後,風的呼嘯聲開始在耳邊響起,越來越急,整個石室之內的空氣都在流動起來,一只又一只竹簡從牆壁上的洞窟中飛出來,被瓊恩裝進了次元袋中。

「咦?」

在無數只暗褐色的竹簡中,忽然有一點淡淡的綠影,瓊恩隨手一抓,將其握在掌心,這才發現它是一枚方方正正的碧玉印璽,觸手溫潤,但邊角處缺損非常嚴重,看起來已經很有些年頭了。

他略一沉吟,將玉印也丟進次元袋,看看所有的竹簡都已經到手,沒有漏網之魚。房間里實在寒氣逼人,也不想多留,轉身和兩位少女離開。

沿著台階拾級而上,走了大約不到兩三分鍾,眼前便出現了一個狹窄的,僅容一人側身通過的洞口,微弱的光亮自洞外傳來。出洞一看,發現正站在一只紅龍塑像地下方,洞口就在它的腹部內側,非常隱蔽,還有一些植物遮掩,如果不是知道的話,就算是從旁邊近距離走過,大約都不會察覺。

「這里是神殿的後院,平常也根本沒人來,」梅菲斯說,「據說是經常鬧鬼的緣故。」

……一座神殿里經常鬧鬼,這是甚麽新型的冷笑話麽?

不過瓊恩回頭看看,還是頗覺驚訝,「這地方這麽隱蔽,你們當時是怎麽發現的?」

「當然是借助本姑娘的敏銳直覺了,」凜得意洋洋,「那次我和艾彌薇誤打誤撞跑到這里,本來以為無路可走了,但我總覺得好像有甚麽不對勁,再仔細一找,就發現了那扇門。怎麽樣,厲害吧。我從小就擅長這個,媽媽說這是家族遺傳。」

厲害是挺厲害,但你有這種天賦,不去做盜賊實在是太可惜了。瓊恩記得曾經在甚麽地方看過,說精靈族中有一個分支,不記得是月精靈還是木精靈了,有這方面的種族天賦,天生就擅長發現各種暗門密道。莫非凜除了紅龍血脈之外,還有精靈血統?這倒也不是絕對不可能,在上古時期,徹森塔這里曾經是綿延無際的大森林,是精靈族的主要據點之一,後來才被人類開辟丶占據。若說徹森塔人有些許的精靈血統遺傳,也不算奇怪。

地下儲藏室出來的地方是一片看起來頗為破敗的園子,除了那座紅龍塑像之外,還有一些其他的人形丶獸形雕塑,在夜色中看起來影影綽綽,分外猙獰。瓊恩也不想多待,正打算和梅菲斯丶凜離開,剛走了沒幾步,忽然腳步一頓。

他為了防備萬一,釋放了幾團隱形的氣體在四周游曳,這些氣體沒有任何攻擊力或者其他作用,唯一的用途就是感應「生物」的存在。就在剛才,瓊恩忽然收到訊息,顯示在前方不遠處的花叢中,有兩個人。

就在瓊恩停住腳步的同時,梅菲斯也站定了,她沒有法術探測,但聽覺遠較常人敏銳,已經聽到了隱隱約約的動靜。只有凜不明所以,但她和梅菲斯相處日久,默契十足,立刻也隨之駐足,凝神等待。

一陣夜風徐徐吹來,讓聲音變得更清晰了一些。

那是兩個人的喘息聲混合在一起,一個男性,還有一個女性,同時還伴隨著「啪啪」的撞擊聲,讓任何一個有經驗的人都立刻明白正在發生甚麽。梅菲斯臉上微紅,凜卻嘻嘻笑起來,「原來是有人躲在這里幽會呢。」

瓊恩無意打擾別人,正准備換條路走,前方傳來的男女歡好聲卻漸漸平息下去,又過了片刻,兩個人從花叢中一前一後走出來,確實是一男一女,男的很年輕,大約才十六七歲的模樣,上半身穿了一件簡易式樣的皮甲,手里還拿著長戟,看起來像是個衛兵,女的則明顯年長很多,應該有三十多歲了,臉蛋一般,身材倒是很好,寬大的祭司袍也掩蓋不住玲瓏浮凸的曲線。兩人神態親密,一路牽著手朝外面走去,完全沒有注意到瓊恩等人——早在他們出來之前,瓊恩就已經釋放了一個隱形法術,將自己和兩位少女都隱沒在黑暗中。

「明晚還來這里?」衛兵對女祭司說,依依不舍。

「明晚不行。」

「為甚麽?」

「聖女。」女祭司提醒。

「哦,對,」衛兵顯得有些失望,「那只能後天晚上了?」

「你別那麽急不可耐的樣子嘛,不是才剛剛把你喂飽?」

「我才沒那麽容易滿足呢,」衛兵頗為自得地說,一邊抓著女祭司的手,放在自己的襠部,「看,又硬起來了。」

「真的呢,」女祭司吃吃地笑起來,「年輕人真是精力充沛。」

【和諧】

瓊恩沒興趣繼續旁觀,與梅菲斯丶凜悄悄往後退去,離開此地。他們的動作很輕微,正沉浸在歡好中的兩人完全沒有察覺到。

※※※

察斯薩神殿位於辛巴城的西南側,占地頗廣,但居民很少,也沒甚麽集市,靜悄悄的。瓊恩三人從後院翻牆出來,一路走回旅店,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鍾。

他們選擇的是一家小旅店,位置比較偏僻,平常生意顯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但價格卻半點不便宜,甚至可以說得上是昂貴,主要好處就是清凈,而且毗鄰河邊,風景非常好。若非船長介紹,一般人還找不到這地方。瓊恩現在反正不缺錢,一行人數又不少,索性直接把整個旅店都包了下來。

瓊恩回來的時候,其他人都還沒有休息,莎珞克在後院練劍,珊嘉在自己房間里和維若拉說話。維若拉身為傳道巫師,在魔法一道上的見識之廣博無人能及,珊嘉經常去向她請教問題,時間長了也就熟悉了,關系相處得不錯。

瓊恩召集所有人,將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你說你們碰到了五色龍後?」珊嘉微微皺眉。

「應該是她,怎麽了?」

「那有點奇怪,」珊嘉說,「她明明已經隕落了。」

所有人一起看著她,「甚麽時候?」瓊恩問,「姐姐你怎麽知道的?」

「我是占星師啊,」珊嘉回答,「我可以看見神座星辰。提亞瑪特的五色巨龍之星已經崩潰了,就在半個月前吧,當時我們還在海上。」

「……怎麽沒聽姐姐你說起。」

「最近崩潰的神座星辰很多,我也就習以為常了,」珊嘉說,「何況區區一個半神而已,不用太在意吧。」

「我沒太聽懂,」莎珞克提出疑問,「提亞瑪特就是察斯薩對吧,察斯薩不是去年就已經死了嗎?在阿斯卡特拉城。」

察斯薩的確已經隕落了。去年秋天,這位紅龍神不知道甚麽緣故,突然現身在安姆帝國的首都阿斯卡特拉,然後被群毆致死。維康尼亞參與其中,拿到了一份龍神之血,最後給了凜。但莎珞克的理解還是存在偏差,察斯薩當然是提亞瑪特,而提亞瑪特並不僅僅是察斯薩;嚴格來說,察斯薩只能說是提亞瑪特的一部分,他的死肯定會對提亞瑪特造成巨大損傷,但不能說五色龍神也就此隕落了,這中間還是有區別的。

既然察斯薩也好,提亞瑪特也罷,都已經先後隕落了,那剛才給凜寶石的又是誰?

「神祗雖死,要最後留下一點痕跡,安排一些後事,並不為難,」梅菲斯說,「至於她為甚麽要這樣做,那就不得而知了。」

「先看看這些東西吧。」瓊恩說著,從次元袋里取出幾只竹簡。

大家輪流看了一遍,結果當然是完全看不懂,唯一能夠確定的是上面肯定是某種文字。「這是不是紫文?」珊嘉突然說。

「紫文」是伊瑪斯卡帝國皇室所使用的一種文字,珊嘉曾經見過,奧加萊斯留給她的那本《命運長夜》中,夾著一枚書簽,上面記載了一首祭詩,便是這種文字。瓊恩其實也覺得有些像,但仔細比對之後,還是搖了搖頭,「不太一樣,」他說,「還是有明顯區別的。」

「我覺得挺像的啊。」莎珞克說。

「那是因為它們都是象形文字,」瓊恩說,「我們平常接觸得少,自然看起來感覺都差不多。」

「確實不是一種文字,」梅菲斯也作出了判斷,「但應該有些淵源。」

「這些人也真奇怪,」凜的關注焦點顯然又與別人不同,「干嘛在竹片上寫字,這麽費勁,用紙不是輕巧方便多了?」

「顯然那時候還沒有發明紙這種東西嘛。」

這個世界到現在為止,還沒有發明出類似瓊恩記憶中的那種植物纖維紙張,至少他從沒看到過。比較普遍使用的是動物皮革,例如羊皮紙甚麽的,比竹簡當然要輕便許多,但成本顯然也高多了。而且如果瓊恩沒記錯的話,東域的畜牧業很不發達,哪有那麽多動物皮革用來做紙張的。相比起來,還是竹子比較物美價廉。

「其實有個方法,可以用樹木丶竹子之類的植物做原料,制造出一種既輕薄又堅韌表面平滑顏色雪白便於書寫容易保存的紙張來。」瓊恩說。

「真的?」凜不信,「那你用木頭做幾張紙給我們看看?」

「辦法確實是有,」瓊恩嘆息,「可惜我不會。」

植物纖維紙當然是最好,成本又低又好用,甚麽羊皮紙丶竹簡都壓根沒法比,如果有人真能發明出來,倒是對整個世界文明的一大貢獻,名垂青史甚麽的毫無難度,可惜瓊恩實在沒這個本事。他努力地回憶了一會,造紙術應該是中學歷史課本的內容,時間實在太久,完全記不清具體的內容和步驟了。

「盡騙人!」凜扁扁嘴。

「沒騙你,真的。」

「那你做出來給我們看看。」

「我只是說我知道有這種方法,但又不是我發明的,」瓊恩辯解,「做不出來很正常。」

「那發明者是誰?」梅菲斯插口問。

這個瓊恩倒是還記得,「發明者是一位叫蔡倫的大巫師,他是個——」瓊恩想了會,發現在通用語里實在找不到對應的詞,倒是耐瑟語中有近似的說法,「無性者。」

「他是甚麽?」凜沒聽懂。

「無性者,就是沒有性別的人,」瓊恩解釋,「在耐瑟時代,奧術師會用某種法術令一個人失去對異性的欲望,這種人就被稱為無性者。」

「為甚麽要這麽做?」凜大吃一驚,「是一種刑罰嗎?」

「呃,其實不是,」瓊恩一邊說一邊組織語言,「某些位高權重者,比如說大奧術師,擁有數量龐大的後宮。他們需要仆人提供長期的勞動和服務,但又不希望發生甚麽令他不愉快的事情——所以就創造出了無性者。」

凜聽懂了,然而她仍然覺得難以置信,「這也太過分了吧。」

瓊恩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不說了。其實在耐瑟時代,這種在後宮里提供服務的仆人很多,「無性者」只是其中一種情形,還有某些大奧術師的喜好比較特別,他們用法術直接扭曲仆人的性取向,讓他們變成了同性戀,這種被稱之為「變性者」,據說最初是一位女性奧術師的發明,認為這樣比較人道,至少還能有性生活。更有甚者,甚至把人的性取向扭曲到了獸類身上……這種就不提了。

「男性的獨占欲嘛,」相比起來,莎珞克倒是顯得很能理解,「他們都希望有很多女人,但絕對不喜歡有人和自己分享——就像這個家伙一樣。」

瓊恩聳聳肩,不做辯解。說獨占欲也罷,說自私也罷,反正他的確不會允許自己的女人被別的男性染指。當然,要講道理的話,這肯定不符合道理,憑甚麽他可以左擁右抱,女孩們就只能守身如玉呢——所以有些時候,還是索性不講道理為好,否則反而自找麻煩。

「精靈曾經評價耐瑟人為蠻族,也不是沒有理由,」維若拉一直坐在角落里保持沉默,沒有參與討論,但最後還是忍不住插了一句,「因一己之私,泯滅他人本性,太過殘忍。幸好耐瑟隕滅之後,這種事情就再也沒有了。」

瓊恩暗自搖頭,但也不想爭論。自私自利,同樣也是人之本性,只要還有高下之別,多寡之分,有些事情就是難免的。至於說殘忍,那是當然了,人是一種自然生物,有各種生理需求,美食美色,人之所欲,連聖人都是認可的。只為一己之私,強行抹消或者扭曲人的一大欲望,這種行為無論如何也稱不上正確。但道理歸道理,現實歸現實,除非整個社會的文明程度發展到足夠高度,否則這種「無性者」,就是不可能消滅的。

至於說耐瑟之後,現如今沒有了「無性者」,這個是沒錯,但可絕不是因為社會文明進步了,人們的道德水准提高了,而是純粹的技術因素——耐瑟是突然隕滅的,那些抹消丶扭曲性器的法術統統都失傳了,讓後人想模仿都無從著手。

「其實是有的,」莎珞克忽然說,「我曾經在卡麗珊見過。」

「你見過?」

不僅僅是維若拉,瓊恩也很驚訝。他曾經聽魔法學院的一位教授提到過,說是耐瑟隕滅後,魔法女神密斯拉重新調整魔網,禁絕了不少法術,其中就包括這種制造無性者的法術,理由也是一樣:「太過殘忍」。因為是被女神禁絕,後人想再重新發明都不行,所以從理論上說,「無性者」應當是絕跡了才對。

「和你說的不完全一樣,但類似。」莎珞克說。

那是七年前的事情了,莎珞克當時加入鐵王座還不久,有一次,她跟隨瑞塔(她的養父丶鐵王座在劍海西部的負責人)參加一個富商的宴會。這名富商在卡麗珊地區很有名氣,他喜好美色,在卡林港(calimport,卡麗珊的首府)郊外用白石建了一座占地極廣的大城堡,里面居住了他歷年來所收集的,來自大陸各地丶不同種族的女性,總數據說超過三百人。那次宴會就在城堡中舉行,莎珞克當時作為瑞塔的侍衛出席,她發現了幾個特殊的人——之所以說「特殊」,是說他們看起來像是男性,卻又有一些女性的特徵,舉止陰柔,皮膚細膩,聲音尖細,沒有胡須。莎珞克頗為好奇,悄悄詢問養父,瑞塔告訴他,那是富商後宮中的仆人,原本是男性,被切除了生殖器,從而變成現在的模樣。

女孩們面面相覷,如果說前面瓊恩所言的用法術抹消人的性器,還算勉強可以接受,莎珞克所說的這種簡直駭人聽聞,令人難以想像。相比起來,瓊恩就鎮定得多,因為在他的記憶里,這才是「正版」的設定。

「另外有一個細節,我當時沒有在意,現在想起來卻很有趣,」莎珞克說,「瑞塔告訴我,那幾個人都是富商從東域買來的,據說都是從小『制造』,其法秘不可知,卡麗珊也有其他富商想要仿效,制造這種無性者,卻無一例外都失敗了,白白讓人送命。」

「從東域買來的?」

梅菲斯和瓊恩對視一眼,他們最近補習了不少有關東域的資料,卻從沒見到此類記載。反倒是維若拉若有所思,「這麽說,我倒是想起來,」她說,「馬倫留下的記載里,曾經提及過,說他在恩瑟的王宮里,曾經看到過一種非男非女的人,被稱為『基塞奎姆』,翻譯成通用語就是『守護床榻之人』,負有監視後宮之責,防止王後或嬪妃外遇。」

「這些以後再說吧,」珊嘉開口,將已經偏離了十萬八千里的話題又拉回來,「你覺得這些竹簡有用處?」

「可能有用吧。」瓊恩說得很保守。

他確實看不懂竹簡上的文字,但至少能辨認得出它的淵源,即便不是「紫文」,也應該有所關聯,可能是伊瑪斯卡使用的另外一種文字。雖然暫時看不懂,不過說不定將來有機會能夠破譯呢,比如說下次遇到歐凱就可以問問看,可惜奧加萊斯不在了,否則說不定她認識。

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會決定將這些竹簡都搬回來,而梅菲斯也沒有阻止——這是雙方的一種默契:因為要照顧梅菲斯的感受,瓊恩不會隨便拿別人的東西;反過來,如果某件東西的確關系重大,瓊恩要將它取走,梅菲斯也會容忍。

瓊恩又取出那枚碧玉印璽,它是規則的方形,四面和頂部平滑,底部雕刻了幾個字,和竹簡上的非常像,應當是同一種文字,所以大家依然是看不懂。而且這種玉石材質的方形印章,在這個世界可是罕見得很,無論是中土也罷,東域也好,人類也罷,精靈也好,都沒這種習俗。

但並不是沒有人見過類似的東西。

「這東西有點眼熟啊,」凜拿著印璽,翻來覆去地看,「瓊恩,你記不記得在斷域鎮的時候,我們和薩瑪斯特搶的那枚印章。」

當然記得,那是一年前的事情了,瓊恩和梅菲斯丶葵露等人中了蛛後羅絲的陷阱,掉進了深淵,遇到莎珞克丶欣布丶凜,最後在斷域鎮和薩瑪斯特大打出手,目的就是為了爭奪一枚印章,以便阻止「龍狂」的發生。在場諸人之中,除了珊嘉和維若拉之外,其他都是親歷者,回憶起來,似乎和現在凜手上的這枚確實形制頗為相似。

「不過這是綠色的,」凜說,「上次那個是白色的。」

「我記得紅色壽衣——也就是格拉茲特——曾經說起過,」莎珞克說,「在伊瑪斯卡帝國,奇械師普遍以玉為印,其中『皇室』用白玉,『學者』用碧玉。」

瓊恩點點頭,他也記得這件事,當時是剛到斷域鎮,他和莎珞克去拜訪紅色壽衣,看見對方在把玩一枚白玉印章,好奇問起,紅色壽衣便解釋了一番。後來他也曾經問過歐凱,確認過是有這麽一回事。

「所以這是一位學者奇械師的遺物?」

就目前的情形來看,這種可能性比較高。瓊恩甚至懷疑,提亞瑪特將他們送到儲藏室里,其目的就是要讓他得到這個「禮物」。提亞瑪特有兩重身份,現在她是五色龍之神,但最初出現時卻是恩瑟諸神王之一。數千年前,恩瑟和穆罕的神王們自虛空中降臨,合力覆滅了奇械師統治的伊瑪斯卡帝國,如果說在此過程中獲得了一些戰利品,從某個學者奇械師那里搶到了隨身印璽,那是半點都不足為奇。

但它究竟有甚麽用呢?提亞瑪特這麽做,用意又是何在?

瓊恩將碧玉印璽托在掌心,反復掂量著,一時間琢磨不透。很多人都認為他是一位「皇室」奇械師轉世,說得多了,瓊恩自己也已經相信——然而他完全不具備任何奇械師的能力和記憶。否則的話,按照歐凱的說法,「皇室」血脈對於這種「學者」造物,擁有先天性的優勢,不管這枚碧玉印有甚麽功能,有甚麽秘密,在他眼中都應當無所遁形才對。

想了半響,始終不得其解,也只得先放下。反正都到了東域,接下來還要去恩瑟,以後想必還有更多接觸的機會,也不急於這一時。

「對了,我們回來的時候,還碰到件有趣的事情,」見氣氛有些沉悶,瓊恩岔開話題,「遇到一對情侶在神殿後花園里幽會。」

想起剛才遇到的那兩人,凜就忍不住嘻嘻一笑,「他們也不嫌地上硌得慌。」

「花前月下,夜深人靜,也是一種浪漫嘛。」瓊恩說。

「有一件事挺奇怪,」梅菲斯忽然說,「你們注意到沒有,他們在說話中提到一個詞:『聖女』。」

「是有提到,」瓊恩說,「怎麽了?」

「但據我所知,察斯薩教會並沒有聖女。」

「以前沒有,或許是剛剛封了一個呢,」瓊恩不以為意,「這也沒甚麽吧。」

「東域的聖女,和中土可完全不是一回事,」梅菲斯說著,隨即又自己搖了搖頭,「算了,或許是我想太多。」

珊嘉沒有參與他們的討論,她認真翻看著那堆竹簡,忽然輕輕咦了一聲,「你們看這個。」

她挑出幾塊竹簡,瓊恩看了看,卻也沒看出甚麽名堂,上面的文字依然看不懂,而且排列也很奇怪。「怎麽了?」

「這不是普通的文字記錄,」梅菲斯忽然說,「這像是某種暗語?」

瓊恩再仔細看,終於發現問題,這幾塊竹簡上,文字少,而且重復率非常高,准確地說,來來回回就那麽大概十幾個字,反復出現,但次序是亂的,類似於「上下左右左右上下上左下前右下左上」這種結構,的確不是正常的文字記載,很像暗號甚麽的。

珊嘉搖搖頭,「這不是暗語,」她說,「這應該是一個曲譜。」

曲譜?

這方面除了珊嘉,其他人就都完全不懂了。珊嘉將那幾塊竹簡要了過去,打算有空好好研究一下。其他人也沒有太在意,又聊了一會,便各自回房間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