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1 / 1)

說話時坐在歐陽冬冬讓開的板凳上拿勺就要喂婆婆,老太太說:「不用你喂。」伸手接過碗,幾口將半碗稀粥喝完。毛玉琴問:「還喝嗎?」老太太說:「不喝了,等會再喝。頭疼。」說完在椅上躺下。毛玉琴拿著碗回廚房,歐陽冬冬便又坐在奶奶跟前看著。<br/><br/>歐陽一鳴和歐陽玫在街口的公用電話處撥通了徐振明辦公室的電話。徐振明接電話問啥事就說轉告。歐陽玫就說麻煩他把徐慧喊來當面說。徐振明就讓歐陽玫掛了電話,說是二十分鍾來再打過來。<br/><br/>歐陽一鳴對妹妹說:「等會徐慧接了電話不要把奶奶的病情說得太嚴重,就說奶奶病了老是念叨她。別讓她一路上心里太著急。」歐陽玫應著。想了想,眼淚又在眼圈里打轉問:「哥,你說奶奶到底還能撐多長時間?」歐陽一鳴心里一酸說:「這怎么好說。」歐陽玫說:「我看奶奶今天的氣色比昨天好了許多,興許還能好。」歐陽一鳴心里清楚奶奶是撐不了多久的,但這會啥也不想說。<br/><br/>歐陽玫見哥哥滿臉的憂傷也就不再問。過了會抓起哥哥的手腕看了看表說:「時間差不多了。」歐陽一鳴看了下點點頭。歐陽玫撥通電話。聽到徐慧的聲音時,歐陽玫的心里瞬間生出了極大的委屈,眼淚不知覺的流下,對著話筒說:「姐,姐,我是玫子。」徐慧在電話那邊霎間也激動起來,說:「什么?是玫子?玫子,怎么會是你啊。你怎么會......」玫子哭出了聲來,抽泣道:「姐,是我,是玫子......」<br/><br/>徐慧在激動的瞬間聽了歐陽玫悲哀的哭聲,一下全身如僵住了的似的。驚惶地問:「玫子,怎么了?怎么了?是、是不是你哥.......你說話啊!」歐陽一鳴拉了下妹妹,歐陽玫止住哭說:「姐,奶奶病了,奶奶想你......」徐慧慌速地問:「奶奶什么病,病得咋樣?」歐陽玫說:「不、不是很重,是從山上摔下來的。她現在就想你。姐,你能來嗎?」徐慧說:「玫子,我能,我馬上就去買車票。」<br/><br/>歐陽玫就聽到話筒里徐慧爸爸的聲音:「怎么回事?徐慧。」<br/><br/>徐慧的聲音:「爸,去北方的車有幾點的?」<br/><br/>徐振明聲音:「我問一下。」<br/><br/>徐慧的聲音:「爸,你能不能派個人幫我馬上去買車票?」<br/><br/>徐振明的聲音:「到底怎么回事?」<br/><br/>徐慧的聲音:「哎呀,現在沒時間和你說,快派個人去買,最早的,蟠城的。」<br/><br/>徐振明的聲音:「蟠城?是歐陽一鳴哪里?」<br/><br/>徐慧的聲音:「是啊,就是他那。歐陽的奶奶病了,我等會和你說。」<br/><br/>徐振明的聲音:「哦,我去一下,讓人給你買。」<br/><br/>話筒里又傳來徐慧的聲音:「玫子,我爸馬上派人去給我買車票,現在幾點的車還不知道。我會最快的。」歐陽玫說:「姐,我知道了。姐,你別著急,奶奶就是想你,你千萬別著急。」徐慧心里明白,歐陽玫愈是這樣說就愈是嚴重,心里不免焦躁。但還是說:「玫子,我不著急,你也別著急,聽話玫子,別哭。」歐陽玫說:「姐,我沒哭,我也想你。」徐慧說:「姐也想你,想奶奶。」頓了下問:「玫子,你哥哥在醫院?」歐陽玫轉頭看哥哥,歐陽一鳴急忙擺手。歐陽玫說:「奶奶在家里,哥哥也在家里。」<br/><br/>徐慧說:「你回去告訴你哥,就說我會盡快趕過去。」歐陽玫說:「我知道了。」這時歐陽玫在話筒聽到了徐慧爸爸的聲音:「派人去了,下午二點有趟上海到北京的直快。」<br/><br/>話筒里又傳來了徐慧的聲音:「玫子,我下午二點從這里出發,上海發北京的直快,到你們那里要到晚上,你哥要沒時間就不要去接我,我自己回家。」歐陽玫說:「我和我哥一起去接你。」徐慧說:「那好,就這樣說,你回去給奶奶說我很快就會到的。」歐陽玫答應,兩人掛斷電話。<br/><br/><br/><br/>第七十六章<br/><br/>兄妹倆回到家後,老太太已經回屋打上了吊針。毛玉琴問兒子:「打通了?」歐陽玫接話說:「下午兩點的車,到咱們這要晚上十點左右。」毛玉琴舒了口氣說:「來就好。剛才你奶奶又是念叨徐慧。我想啊,你奶奶要是見不到徐慧也不會安生走的。」歐陽玫說:「剛才和慧姐說,她馬上就說來。」歐陽一鳴默默地在一邊站著,心里很沉很悶。<br/><br/>一個白天,老太太時醒時睡,時不時地問幾聲徐慧到了沒有。聽說還沒到就嚷著說怎么會這么慢的。總也是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又多次起來要去燒羊肉湯,說是徐慧來了要喝。毛玉琴就說她來弄。老太太說:「你弄得沒我弄得好。」毛玉琴就說:「那你給我說一下怎么做。」於是老人便說怎么怎么做。毛玉琴應著到廚房燒了羊肉湯。<br/><br/>晚飯過後一會,老太太一度昏迷,嘴里不停的喊著徐慧,一家人嚇得慌了神,歐陽玫就在奶奶耳邊哭著說:「奶奶,徐慧在火車上,一會就來了。」老太太在一家人的泣哭與千呼萬喚中又睜開了眼睛,吐了口氣說:「煩,煩死。」眾人不解,也不好問。老太太側過頭看著弟弟說:「你說煩不煩,唉。」弟弟點頭附和道:「煩。」老太太說:「你看咱娘,老是來催我。」所有人聽了這句話都驚得心跳。毛玉琴慌忙將歐陽枚和歐陽冬冬拉出了屋去。<br/><br/>老太太的弟弟干笑了聲說:「姐,你,你別嚇著孩子。」老太太說:「不能,咱娘疼這些孩子。是吧娘?」老太太的弟弟說:「姐,你別說了,咱娘又不在。」老太太說:「在,怎么不在,她不就在你身邊嗎?你沒看到?」這一說差點把老太太的弟弟嚇昏過去,轉頭看了看,渾身顫抖,哆嗦著嘴唇說:「哪有,哪有?」老太太說:「娘,你要再不走我就不跟你去了。你看你老在這,看把狗剩給嚇的。」老太太的弟弟說:「咱娘,真的來了?」老太太說:「這不,我說了才走。你說煩不煩,她就老是來催。都是咱爹。唉,娘不讓我給你說,你說我不說心里又憋得慌。」停住話眼睛看著歐陽一鳴說:「你們都出去,我給你舅姥爺說說家里的事。」<br/><br/>歐陽一鳴抬眼看看爸爸,歐陽安平點了下頭,於是除了老太太的弟弟全都出去。老太太「唉」了聲說:「說出去丟人,你說咱爹多大年紀了,這會把咱娘一扔,領個不要臉的狐狸精走了。那個狐狸精的男人還在世,沒去,就她一個人在那邊,那個不要臉的就老去勾咱爹,這下好了,高低給勾走了。咱娘也找不到咱爹,這不,就老是催我走,你說這算啥事!唉,也是咱爹不像話,你說就怎么忍心扔了咱娘?我本來不想問的,你看我這還有一大家子,可咱娘整天哭,你說讓我可咋辦哦。」老太太沖空中連吹兩口氣,眼睛閉上,便喘著粗重的氣。<br/><br/>老太太的弟弟聽得頭皮發麻,臉上刷白,渾身發冷,心頭打顫,嘴唇哆嗦著也說不出話來。怔了陣想,姐姐說的這么有鼻子有眼,難不成就是真的?去世的爹在世時也是生的一表人才,也是四里八鄉公認的美男子。而娘卻生的又矮又瘦,長相平凡。爹娘婚姻是自己的爺爺奶奶給父親包辦的,父親和母親直到拜堂入洞房後才見上面,當晚父親揭了母親的蓋頭,看了眼母親後便轉身出門。母親那天就在洞房哭了一夜。第二天是爺爺找回了父親,先是讓父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跪了一個下午,晚上又被喊進爺爺奶奶的屋里跪著。奶奶就跟父親說,你別看你媳婦長得不咋的,可能給咱家生很多孩子。操持家也是個好手,娶進門就是咱家的人,就是你的媳婦,不樂意也得樂意。<br/><br/>原來他的爺爺會看看麻衣像,認定給自己兒子娶來的媳婦能給這個家生出一大堆的孩子。可爺爺看得並不准,母親自生下姐姐,接下來又生了兩個哥哥夭折後,第十一年才生下自己,自那以後就再沒生育。姐姐隨爹爹的面相生得漂亮,自己就隨娘的面相長得不好看。父親從心眼里看不上母親,活著的時候也是風流成性。這會聽姐姐說爹爹又帶著別的女人走了也合情理。但這陰間的事被姐姐這樣說來,聽著就心里發慌。<br/><br/>這會又見姐姐往空中連吹兩口氣,心里更是慌張。這里有個說法,臨死的人往空中吹氣是吹天門,要不要多久就會走了的。就想,可能姐姐是熬不過去今晚了。見姐姐閉眼不說話,起身就想出去和姐夫、外甥去說說,還沒抬步就聽姐姐說:「你上哪去?我還沒說完呢。」心里一驚又趕忙在床前坐下,說:「姐,你說吧。」老太太嘆了口氣說:「咱娘也苦,咱爹自走後家里就咱娘一人,錢也都被咱爹都帶走了,吃了上頓沒下頓。房子漏雨沒人給修。咱娘也怪你,說你不孝順。你也是,清明給咱娘送錢時怎么就不好好修修咱爹咱娘的房子,就讓你兒子糊弄著撒了兩掀土,那能搪個啥?我這一去,咱娘說就跟我過去,跟我過也行,可你也得把咱娘的屋給修修,那么老漏著雨人家看著都笑話咱娘,再加上咱爹也不問了娘的事,左鄰右舍的說這說那,咱娘在那哪能抬起頭了,就催著我趕緊去。」兄弟聽著姐姐的話,雖不敢相信真假,除心里發虛外也是一陣陣的臉紅,想著可不就如姐姐說的那樣,在那一片老林地里,也就數爹娘的墳小了,自己的兒子每次清明上墳都是說意思下就得了,這會看是絕不能馬虎的。就對姐姐說:「姐,俺等天就去把爹娘的墳給好好修修,再送點錢過去。」姐姐聽後說:「就是嘛,往後記住,多給咱娘送點錢,她一個人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