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1 / 1)

下午,在早已供氣的暖融融的辦公室處理了一些事務,間歇時眼睛落在鑲嵌在牆內暖氣片的隔欄上,腦中募然想起茂山寺的那個和尚,心里一緊,想:「這么冷的天氣,一個老人在那孤僻的破廟里,還是坐在那里敲擊著木魚嗎?他是否有過冬的棉衣和鋪蓋?是否儲存了過冬的食物?」想著時心里有些慌張。想了想打了電話讓產業區的辦公室主任過來,問:「你知道哪里有賣棉被和棉衣的嗎?」辦公室主任說:「知道的,前年我們慰問敬老院時買過的,鼓樓那邊就有一家商店專賣軍用品,有棉衣的。不過我沒去過,聽說在一條巷子里,不是很好找。」歐陽一鳴一鳴問:「去年誰去買的?」辦公室主任說:「小張去年采購的,他在辦公室。」歐陽一鳴說:「那好,你另派部車讓小張帶我去。等會我就不回來了。」辦公室主任答應。一陣後辦公室主任地打了電話來說小張和車已經在樓下等候。<br/><br/>歐陽一鳴讓小張上了他的車,另一部車隨後。在鼓樓附近的商店買了兩床軍用棉被,一套棉衣和兩雙棉鞋,小張付錢時,歐陽一鳴攔住說:「這是我的私人行為,費用不發生在單位。」說著話拿出錢來付了。小張和司機將這些東西放在了歐陽一鳴的車內。歐陽一鳴說:「你們回去吧。」說完話上了車,發動後直奔茂山寺。<br/><br/>車停廟門口,歐陽一鳴匆匆進了廟門。院內的那顆槐樹光禿禿的,平添了些許悲涼。歐陽一鳴在院內站了站,沒有聽到那富有韻律的木魚敲擊聲心里徒然慌張起來。急步走進那間供著四面佛的屋子,卻沒見到和尚的身影。和尚坐著的那個位置也沒有了蒲團和那只盛著香手編的框子。看了四面佛的像前尚有未燃盡的香,知道不久前是有人來此上過香的。歐陽一鳴想,這天氣和尚怎么可能在這里坐得住?或許他在休息的房間取暖呢。想著時轉身出來,募然看見一位六十余歲,渾身穿得厚實笨重,鼻孔中流著兩行清水鼻涕,噴著兩行白霧的老人,雙手操在襖袖里,站在院內看著他。歐陽一鳴愣了愣。老者掏出手來摸了摸鼻涕,臉上掛著僵硬地笑問:「你是來燒香的嗎?這邊屋里有香賣。」歐陽一鳴看著他問:「這廟里的師傅呢?」老者道:「你問的是和尚啊,誰也不知他去了哪里。」說著話又抬手摸了下鼻涕。<br/><br/>歐陽一鳴心里一緊,慌忙問:「你說什么?誰、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老者搖了下頭說:「不知道。」歐陽一鳴的心便劇烈的狂跳起來,問:「這怎么可能?怎么會誰也不知道?你怎么會在這里?」老者看看他,跺了幾下腳說:「這天真能把人凍死。哎,我說,進屋來,進屋來說。」說著話轉身走向原來和尚休息的屋子。歐陽一鳴抬步跟上。進了屋,老者掩了一扇門對歐陽一鳴說:「趕緊烤烤火。」歐陽一鳴就看到在這間屋子的一角放著一只瓦盆,盆內生著火。老者讓歐陽一鳴在火盆旁的一只木凳上坐下,自己拉過一根樹墩坐在上面,看了看歐陽一鳴說:「你是城里的干部嗎?你找這和尚是不是有事啊?」歐陽一鳴問:「這師傅究竟去了哪里?怎么你會說不知道?你又是怎么到這里來的?」老者說:「和尚去了那里真的沒人知道。這話要說是今年八月十五前沒幾天的事,大概是八月初十前後,俺那村子有人來這里燒香就沒見到和尚,具體是哪天和尚不見的誰也說不清。」歐陽一鳴心里慌慌的,問:「這么說,師傅就沒有任何的跡象一下就不見了?」老者說:「是啊,自那以後和尚再沒來過,他那木魚和袈裟什么的都不見了。我們估計和尚是走了?」歐陽一鳴瞬間心里又狂跳起來,看著老者問:「你的意思是……」老者說:「我說得走了不是他死了,是到別處去了。你想,和尚就是死了也要有個屍首啊,這附近誰也沒見過和尚的屍首,還不就是去了別處啊!」歐陽一鳴蹙眉問:「那他會去那里?」老者說:「這誰又能知道?他沒和任何人說過,誰也沒見過他去了哪里。聽說這和尚老家是陝西的,有人說他去了陝西,具體去沒去誰了拿不准。」<br/><br/>歐陽一鳴低頭沉思,這樣一個老人,自小在這座廟修行,雖是破廟,但在那么困苦的年代,討著飯都能一個人守在這里,而今這么大年歲了,總不至於還會一個人回老家吧!但卻又想不出和尚還會去什么地方。老者說的對,就是真的去世了,總也要有個屍首啊。現在唯一可以解釋的也就是和尚去了別處。腦中便就想到上次來這里,離和尚失蹤也就兩個月余的時間,暗在心里說:「怪不得和尚那次要說起我多年以後的事呢,原來是他早有打算離開這里,在最後一次的見面時才說出的那些警示話語。」想著時心里便很感激,就在心里默默祈禱,但願這和尚不管到了哪里都會健健康康的。<br/><br/>歐陽一鳴抬頭問:「大爺,那你又是怎么來這里的?你也是佛弟子?」老者笑了說:「我是這山北董家窪的,五保戶。和尚在的時候我隔三差五的也來這里逛逛。和尚走了後,我想這廟雖破,總還是有個人看一下的好,不然不就廢了啊,房子沒人住塌得可快了。再說,這廟上香的人雖不多,也是常有人來的,我就尋思弄些香在這買,也換幾個零花錢用。我就給俺們村的村長說了,村長也支持,這不就來了。」頓了下強調說:「主要是想看著這座廟。」歐陽一鳴點點頭。老者說:「我一個孤老頭子用不得什么錢的,我賣這些香也是隨施主的心意,有錢的多拿幾個,我也不會用別的,就想著房子那天破了漏了,也拿這些香錢修一修,總不能看著它塌了。」歐陽一鳴說:「是啊,還是有人看一下的好,你的想法也不錯。」老者有些得意,說:「怎么說這里供的也是天上的神仙,我一個老頭子還能做什么?」歐陽一鳴點點頭,想了想說:「大爺,你一個人在這里可一定要小心火。這廟既然你在這里看著了,可也一定要看好了。」老者說:「我一個人無牽無掛的,就把這當家了,自己的家還能不看好?這廟也沒人敢在這住,也就是我這么個老頭子。」歐陽一鳴點點頭。<br/><br/>想了想也沒什么要說的了,站起說:「大爺,我帶來了兩床棉被和棉衣,本來是怕師傅在這凍著特意給他買的,既然他不在了,你在這里看著這廟就留給你吧,你一個老人在這里也是要注意身體的。」老者一聽堆起了滿臉的笑,慌忙說:「哎呀,你可真是大善人,大善人。」歐陽一鳴說:「你隨我來拿吧。」老者急忙點頭,隨著歐陽一鳴出了門。走著時便問:「善人,你是市里的?」歐陽一鳴說:「我在外地工作,前些年來過這里,這次回來看天這么冷,就想起要給師傅添些蓋的、穿的。」老者便一個勁地「大善人,大善人……」的念叨著。<br/><br/>從車上拿下棉被和棉衣等,老者抱在懷里笑著。歐陽一鳴便就叮囑,一定要看好這座廟,一定要小心火燭之類的話。老者直點頭答應。歐陽一鳴又從口袋里拿出一百元錢塞到老者的懷里說:「拿著零花吧。」老者便流下了淚,嘴里還是一個勁地說著:「你是大善人,會有好報、會有好報的……」之類的話。歐陽一鳴也沒言語,上車發動下了山。<br/><br/>一路上,歐陽一鳴依舊想著和尚的去向。雖然腦中還是想到和尚可能不在人世,但很快就否定了。上次見他時也是看到他的身體很好的,不可能就會生了什么病去世,況且沒任何人見過和尚的屍首嘛。和尚清苦一人,也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會令人見財生歹意的。那么唯一的解釋也就是和尚去了別處,但卻怎么也想不明白和尚會去什么地方。在此守了一輩子,這到了老年怎么還要離開這個地方。想著時感覺無法思議。但現實卻又不得不讓所有的人相信這和尚就是去了別處,不然怎么會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腦中想著和尚那飄逸欲仙的神態,暗自想,這和尚也不會是凡間之普通和尚,一輩子守在這座破廟里就已經很不普通了……<br/><br/>那么,和尚上次暗示自己在不惑之年前的時間里又究竟會發生什么事?是生活還是事業上的呢?既然這和尚在離去前專門提到了這件事,想來到時就一定會發生一件改變自己生活或者是命運的事。誰又能阻擋人之一生發生意想不到的事?想著和尚的那幾句話語,暗在心里說,和尚的提示也算是金玉良言了,也是對自己命運的幾句提示,到那個時候肯定會體會到和尚這幾句話的涵義的。<br/><br/>但這位老人究竟會去了哪里?怎么在那次見面時他就沒有一點的暗示呢?令歐陽一鳴感覺奇怪的是,自己其實早就對這座廟有了說不上的情感,自從和尚說出大梵天王身邊的使者是七只天鵝,由徐慧的夢知道徐慧就是這七只天鵝中的一只時,就更加對這座廟有了說不出的情感,亦是對這位和尚有很多的崇敬和親切感的,一定意義上,還把他當作了自己生命中的某一位老人的。可現在不清楚這位老人的去向,竟然沒有絲毫的擔憂和恐懼,好像這位老人去的地方也正是他應該去的地方,一切都用不著為他擔心的……<br/><br/><br/><br/>第一百八十九章<br/><br/>一千九百九十年,歐陽一鳴被省科委系統評為先進工作者。被國家科委授予國家級中青年有突出貢獻的科技專家;全國技術市場金橋獎獲得者。這年的春天,李璇和鍾志剛結婚;范旭瑞和他相戀幾年的那位醫生結婚。夏天,姜玉其和那位派出所戶籍員結婚。<br/><br/>一千九百九十一年,五月,歐陽一鳴被評為省勞動模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