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蘇秀倫吃完飯,從程漸那里拿回手機,池小池才發現上頭多了20多個未接來電。
程漸顯然沒打算好好解釋,發動車子往家開,隨手把鍋一甩:「你手機壞了吧。」
池小池面上急得冒汗,心說我信了你的邪。
他對061說:「攔截我的手機信號。」
061:「」
池小池:「照做。」
061:「嗯。」
程漸眼看弟弟回打了六七個電話也沒人接,又摁著手機吧嗒吧嗒發短信,無名火乍起:「他敢不接你電話」
池小池想,程先生,你這雙標雙得有點過分了啊。
他哀怨地盯著程漸。
程漸話出口後才想到這樁麻煩的始作俑者是誰,再瞧到弟弟沒精打采的眼睛,心里一虛,話音也軟了不少:「成成成,我一會兒送你上樓去,打電話跟楊白華解釋一下,行了吧。」
池小池拿腳在羊毛地墊上輕蹭。
午後陽光有些刺眼,把他偏白的膚色照得幾逾透明,睫毛落金。
程漸眉峰一動。
他想到了今天在鋼琴前光華萬千的弟弟。那十分鍾,他確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驕傲自豪。
但吃飯時,程漸一直在想,一向怯場又膽小的程沅鼓起勇氣坐在鋼琴前,是為了誰呢。
池小池如果知道程漸在想什么,肯定會拍著他的肩膀說,大哥,別多想了,我是為了讓姓楊的配不上你弟弟啊。
他抬起頭,拉拉程漸的衣服:「哥,開車戴墨鏡,太陽光怪晃眼的。」
程漸從車內的墨鏡盒里摸出墨鏡戴好:「喲,眼里還有我呢。」
程沅露出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又給程漸笑難受了。
車又開了一會兒,前面不遠處就是小區了。程漸說:「想想晚上吃什么,我帶你去。」
程沅卻沒應聲,眼睛直盯前方。
程漸也看到了讓弟弟發愣失聲的人
楊白華站在西門入口,穿著厚重的羽絨服,臉色極其陰郁。
西門距離程漸公寓最近,如果程沅想出入,從這里都是最方便的。
程漸眼神一冷,想直接開過去。
程沅飛快扯住程漸,小聲地:「哥。」
聽出弟弟語氣中的祈求,程漸臉色不虞,但還是徐徐踩下了剎車。
程沅發力扭住他的衣角:「哥,你別下車好不好。你們碰面是要吵架的。」
程漸冷笑:「我看他就是來找你吵架的。」
程沅聲音軟乎乎地央求:「求你了,哥。」
程漸撇撇嘴,卻沒再動,抱臂靠坐在駕駛座上。
程沅如遇大赦,飛快解開安全帶下車,邁步朝楊白華奔去,欣喜道:「老楊」
楊白華卻沒應答,臉色沉沉。
程沅略心虛地縮了縮脖子,討好地去拉他的手:「老楊,我不是故意不接電話的。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楊白華一把把他的手拍開,啪的一聲,響亮得很。
默默開了一條車窗縫方便偷聽的程漸聞聲,臉色陡然變了。
程沅從沒受到過這樣的待遇,呆愣愣地望望楊白華,又看看發紅的手背,鼻尖一酸之余,還是堅持不懈地去捉他的手:「老楊,你別生氣啊,我這幾天特別忙,沒時間顧你,也怕聯系你被你爸媽發現。你爸媽走了嗎這幾天他們玩得開心嗎」
楊白華越過他的肩膀,看到一輛賓利。
駕駛座上的人戴著遮去半張臉的墨鏡,看不清面容。
是那個姓婁的
楊白華冷笑著看著程沅:「我看你玩得也挺開心的,現在恐怕都不記得家門往哪里開了吧。」
程沅很是茫然:「嗯」
以前程沅露出這樣的表情,楊白華都會忍不住想捏捏他的臉,可現在他只有滿腔的反感,壓抑了幾天的情緒泄洪似的沖程沅劈頭蓋臉地襲來。
楊白華不怒反笑:「程沅,你知不知道我為你付出了多少」
程沅愣了。
「這幾天爸媽來,我吃不好睡不好,一直在想著咱們倆的事情要怎么跟他們說。我家就我一個兒子,我是家里唯一的希望。我和你在一起意味著什么你知道嗎意味著我們楊家要斷後了你呢你家至少還有一個程漸吧我的心理壓力有多大你知道嗎你體諒過嗎」
程沅紅了眼眶:「我有啊。我從沒有逼你跟你爸媽承認咱們倆的關系」
「你沒逼,是我在逼我自己。」楊白華慘笑,「我沒有根基,在這個城市里好容易站穩腳跟,配不上你。可我已經盡力對你好了。大三下半學期的時候你發燒,打電話跟我說身體難受,想喝蓮子粥,大冬天我跑了三家菜市場才給你買到,熬好給你送到寢室里去;大四的時候你閑下來了,常要我陪你玩,只要能擠出時間,我哪次沒有來陪過你這半年來你沒有工作,沒有收入,在家里留著做做飯打掃衛生,我有指責過你哪怕一次嗎」
程沅發起抖來:「老楊,你怎么了啊。怎么突然」
楊白華反問:「婁影是怎么回事」
程沅一哽,目光不自覺往賓利方向瞟了一眼:「我的朋友啊,他借我房子住」
這一眼,讓楊白華這些天來累積的不甘和怨憤驟然噴發出來。
他一褪溫柔的形貌,尖酸道:「他就沒借點別的給你用」
程沅臉色大變:「楊白華」
楊白華心態失衡,窮追不舍:「你應該拿我和他比較過不下一次吧那有沒有比過誰更能滿足你」
程沅眼淚直流:「楊白華,別說了你別再說了。」
程沅這等反應,更讓楊白華以為自己猜測不假:「比較過後就覺得我沒意思了吧我窮,出身不好,還不懂你的音樂。」
程沅顫抖著搖頭:「你太過分了我如果嫌你,當初又怎么會跟你在一起」
程漸沒綳住冒了句粗口出來。
這個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