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圈住池小池的肩膀, 長腿狀似隨意一盤一圈, 就把池小池圈進了他的領地中。
池小池沒有排異反應, 就自自然然地偎在開啟了恆溫系統的布魯懷里, 感覺還挺舒服的。
061心中盡是溫情,偷偷拿下巴蹭蹭著他的頭發,想,原來抱起來是這樣的感覺。
布魯的小動作池小池對061說:「布魯這么智能嗎。」
061謹慎掩藏著話音中的笑意:「我做了一點修改。」
池小池想, 怪不得。
然後他就和布魯一起看別人的格斗。
季作山學習,一人一機看熱鬧,分工明確。
在季作山還活著時的那次暑訓,季作山沒能成行, 因為展雁潮嫌學校生活無聊憋悶, 就趁暑假拉季作山出去爬山野營。
他本身也是沒什么大志的人, 因此看到他的姓名出現在「傷疤」暑訓的名單上時,池小池還稍愣了愣。
不過他很快釋懷,在傳閱的確認名單上簽上自己的大名, 隨即把名單遞給羅茜, 自己則取了一盒pocky, 一邊補充課堂筆記, 一邊將塗有香草味塗層的脆韌餅干送入口中,算是為一會兒的機甲實戰訓練補充能量。
喀,喀。
他目光垂落在紙面上,每一下都咬得緩慢,卻很有規律, 把每根pocky咬成規律的十節。
061:「」
他很久以前就發現,池小池吃東西的儀態非常一言難盡。
雖然完全稱得上賞心悅目,但看多了總有種不忍直視的感覺。
池小池這副儀態已經招致了不少人的注目。
少年一根根咬著餅干,清冷氣質與往日的季作山無甚差別,只是更難以接近了一些。
即使將展雁潮驅逐出了他的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他也是怡然自得得很,不得不說,他這副模樣格外勾人,分明挑不出什么錯兒來,卻撩得人心旌擺動。
季作山有些不安:「池先生,他們還在看我。」
池小池把一根pocky夾在指尖,佯作煙狀,頭也不抬:「這點人算什么,以後會有更多人看你。跟我在一起,盡早習慣。」
雖然夾煙的手法習慣保留了下來,但池小池的煙早就戒得差不多了。
說起戒煙來,還有一樁趣味的事情。
池小池還在做明星時,有他的對家借營銷號爆出了他在酒吧吸煙喝酒的照片,並上升到了一個道德高度加以批判,說池小池這樣的年輕明星有大量的青少年粉絲,公然吸煙,會有惡劣的社會影響,雲雲。
在爆出這事兒之後,那人本來指望會引起一輪討論,沒想到除了極個別池小池的鐵桿黑,留言都是一頭霧水:
「他只是吸煙而已嗎」
「他不是吸毒嗎」
也不怪大家是這個反應,池小池那時候剛連續演過兩部跟毒品相關的電影,一部飾演患了艾滋病的朋克少年,實現了從故作厭世到真正求生的轉變;一部則飾演販賣毒品的小馬仔,作為一條隨時會被上峰犧牲掉的暗線,為了家人在毒窟中掙扎。
這兩個角色池小池都演得太深入人心,走到大街上還曾被一個大媽拉住,叫池小池遠離毒品,珍愛生命。
營銷號做文章不成,反倒被掛起來嘲笑了一通。
而池小池也很快發表了自己的意見。
他在營銷號指責自己的微博下誠懇發問:「那我應該在酒吧干什么,喝寶寶奶昔嗎。」
營銷號硬著頭皮回嗆:「你知道你造成多壞的影響嗎。你讓青少年以為抽煙是一件很酷的事情。」
池小池發了一張肺癌患者的肺部陰影圖片:「原來你要做戒煙宣傳。那為什么不用這張呢。」
在營銷號啞口無言時,池小池又跟了一條:「說著又點上了一根。」
營銷號:「」
那個營銷號氣憤地發微博宣布,沒有見過這樣知錯不改的囂張明星。
池小池興沖沖去回復時,發現自己被拉黑了。
他還想拿小號去,結果被lucas拉走了,說你還有通告,別玩了。
在第一個世界的時候,061就曾問過他:「你什么時候開始抽煙的」
池小池想了想:「高中吧。」
061:「這么早就抽煙跟誰學的」
「自己學的。」池小池說,「心里有事兒。煙又比酒便宜。」
想到過去,再看看現在夾著pocky的池小池,061有些欣慰。
盡管池小池很擅長給自己找樂子,比較一下,還是現在的池小池更快樂些。
很快,暑期到來,距離「傷疤」暑訓還有六七天光景,池小池帶季作山的弟妹出去爬山、游泳,把這幾天玩了過去。
他現在也是有進項的人了。
自從知道他特異的精神力強度,羅茜對他的興趣遠高於了對他靈魂的興趣,盯著他的目光無比熱忱,不止一次向他提出想讓他配合自己進行一些實驗,絕不涉及人體實驗,最多采血。
池小池說:「我能拒絕嗎」
羅茜說:「我的愛情和我的興趣,你只能拒絕一樣。」
池小池微嘆一聲:「好吧,我選擇你的愛情。」
羅茜:「」
後來,她用一筆不菲的工資強逼著池小池選擇了後者。
在池小池的欲擒故縱之下,托這筆錢的福,弟妹在池小池即將奔赴暑訓的前天晚上添置了新衣服,坐進了好餐廳。
池小池特地選了包廂,又按照季作山的指示,點了許多肉食。
他問:「一點素的都不要」
季作山說:「一點素的都不要。」
在貧民區長起來的孩子,最常見的吃食就是政府派發下來的食物,小小的一份壓縮物,能拿大鍋熬出來整整一鍋牙膏狀的食物糊糊,看似內容豐盛,實則半點葷腥不見,只能滿足最基本的飽腹需求。
四妹他們沒有買零嘴的錢,為了嘗點甜味兒,曾把感冒葯當糖豆,塞進嘴里,珍惜地吮掉外面的一層糖衣。
過去,展雁潮為他們買下了一幢房子安家,卻沒有格外關注他們的飲食起居,而身為人牲的季作山也沒有工錢可拿,食物和衣服都是展家的,季作山也無權擅動,只能在每月半天的探親假里帶上一些自己省下的食物給他們。
他因為顧慮身份,不敢對展雁潮要求太多。
好在池小池向來不是顧慮什么的人。
凡是他在意的人,都得過得好才行。
四個孩子細胳膊細腳,看著一桌子的肉,誰也不敢動,一個個掐擰著衣角,總覺得那端到自己面前的盤子跟他們沒關系似的。
跟季作山關系最好的四妹怯怯問:「二哥,我們能吃嗎。這個我們真的能吃嗎。」
池小池給她碗里夾了一塊紅燒肉,又從熟得骨肉一碰即酥的燒雞身上夾下一只雞腿,放在小弟盤中。
他說:「吃。」
弟妹們早已經被香得發暈,一個個都把這當成了夢境,索性放膽大嚼。最小的弟弟最晚動筷,吃得最歡,勾有噴香油芡的肉都不舍得多嚼,是往下吞的,喉嚨里發出小狗崽似的嗷嗚聲。
季作山小聲對池小池:「池先生,給小四一只雞翅膀好嗎。」
池小池沒有多問,替他把雞翅膀夾了過去。
在父母剛剛去世的那段時間,季作山白天出去試圖賣掉自己,晚上則把能搜羅到的和食物和被褥沾邊的任何東西拿回來,安置四個只能在潮濕的小巷中安身的弟妹。
死亡的威脅使人瘋狂,季家沒了大人,原先的房子被幾個得了瘟疫的陌生人侵占,把他們趕了出來,他們縮在陰冷的巷角,疑心病毒可能已經在身體里開始蔓延。
尚不懂事的小弟和五弟哭鬧著說餓,說胃里要燒起來了,哭得季作山想斬下自己的一條胳膊,烤熟了,讓他們美美地吃上一頓。
然而在這種多事之秋,糧食短缺,哪怕他真斬了自己的胳膊,其結果也是被人哄搶而去。
三妹抱著五弟,四妹抱著小弟,各自哄著,卻都眼巴巴地看著季作山。
季作山把廢報紙掖緊,讓五個人靠得更近些,說:「都忍一忍,等哥哥將來成了最強alpha,就請你們吃肉。」
五弟止住了哭鬧,抽噎著小聲說:「那,那,我一點素的都不要吃。不要吃草,不要吃槐樹葉子。」
季作山眼眶發燙:「好,哥哥給你們擺上一桌子肉,煮一大鍋白米飯,白米沾了油,亮晶晶的。還要一只雞,一條魚,我聽說有些魚,沒有長骨頭,只有一根直溜溜的大刺,提著魚尾巴,把嫩肉捋下來,浸在用蘑菇和豆腐煮過的湯汁里,很咸,很鮮。」
四妹悠然神往:「那二哥,我要一只雞翅膀。」
三妹嘴里也泛起了口水:「我要吃那條魚。」
季作山笑著點頭,又問五弟和小弟:「你們都想吃什么呀。」
漸漸的,弟妹們的聲音各自低了,小了,此起彼伏的小呼嚕聲圍繞著季作山響起,有點甜蜜,又充滿了希望。
四妹是最後睡的。
在昏昏沉沉間,小家伙把微微發燒的臉蛋壓在了季作山的胳膊上,小小聲說:「二哥,我知道,你在騙小五和小六。」
季作山渾身一僵。
四妹伸手把小弟身上的報紙往上攏了攏:「可我不會告訴他們的。二哥,你太辛苦了,太累了,我心疼你。」
五歲的孩子說完,就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只留下八歲的季作山咬牙強忍淚水。
窩在小巷里,季作山不敢睡,生怕路過哪個人看見了弟妹,起了歹念,把他們中的哪個偷去賣掉。如果是這樣的話,他肯定會瘋
季作山靠在牆上,渾身發抖,口唇翕張,卻只會說一句話:
對不起,是二哥對不起你們,是二哥沒本事。
在那個夜晚,季作山發過宏願,長大後,要讓弟弟妹妹過上每天都吃上肉的生活。
上輩子,他在成為展雁潮的oega後實現了這個願望。
但慘痛的教訓使他明白,人不能把願望寄托在任何人身上。
池小池把盛裝著兩只面包蟹的深腹大盤拉到面前,拿起鉗子和餐刀,打算替弟妹把蟹肉剝下食用。
他拿著鉗子等了一會兒。
季作山從回憶中走出,叫:「池先生」
池小池:「別池先生了,來把這個蟹敲了。」
季作山:「」
池小池:「」
確認過眼神,是不會吃蟹的人。
池小池拿鉗子輕敲著蟹殼邊緣:「試著用精神力把殼子震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