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當晚他們碰到的最後一個危機。
正如宋純陽所料, 半個小時後, 卦陣開始按照逆時針方向轉動。
隨著難度的提示, 關巧巧的系統同樣給出了關鍵信息。
一本記載著古代卦象的書籍。
這本書可以被取出自由翻閱, 因為心里有數,宋純陽很快便在其中找到了符合自己推想的邪卦。
而很快,宋純陽清晰地看到原本干干凈凈的商店後門位置出現了一只猴皮人,正在地上滾來滾去, 似乎是想將這一身用滾水澆肉後、粘到身上無法脫落的猴皮蹭掉。
宋純陽在心里復習著那個邪陣的大致形狀,拉著關巧巧躡手躡腳地自前門離開。
陣法一轉動,門口街道上的瓶女也轉移了活動區域。
宋純陽小心規避著陣法轉動所及的區域,卻不時聽到有慘叫聲遠遠近近地傳來。
管好身邊人和自己就已經需要耗費巨大的精力, 宋純陽實在無暇他顧。
這一個小時, 大概是他人生中最為漫長的一小時了。
等到聽到宣布結束的機械提示音, 渾身被汗水浸透的宋純陽一晃神,又回到了那間燈火通明的奶茶店。
他身上還有關巧巧倒上去的奶茶,手邊放著為袁本善准備的檸檬柚子茶。
一切都與他進去前的場景一模一樣, 牆上的時鍾仍指向七點半, 恰好是方才濃霧升起之時。
還有半個小時, 他和袁本善要看的電影就開場了。
剛才的噩夢仿佛只是一個幻境。但是, 剛才在任務世界里被瓶女追上的男人的身體,如同被橡皮擦擦過的碳素鉛筆畫,一點點自宋純陽面前消失。
像這樣消失的,還有剛剛為宋純陽做奶茶的小妹。
她也是任務者之一。
十一個人,只活下來了五個。
畢竟, 如果沒有宋純陽的陰陽眼,想要勘破這個世界的運行規律,就必須得被鬼追逐,計算鬼魂活動的直線距離,等同於在玩命的邊緣反復橫跳。
就算有這個膽識,能看出鬼魂的運動軌跡是卦象排布的人也不會很多。
所以,除了關巧巧與宋純陽外,這些人活著,只能說是靠運氣。
活下來的三人恰好是同盟,對其他人的死亡,他們也只是靜靜坐了一會兒,露出兔死狐悲的表情,幾分鍾後便起身離去。
跟著宋純陽順利過關的關巧巧驚魂未定,對宋純陽說:「你膽子好大。」
宋純陽呆呆地直視著前方,沒有說話。
就在這時,門口的鈴鐺叮鈴響了一聲,袁本善自外走入,未語先笑,可看到半身濕漉漉的宋純陽,不禁一怔:「怎么了這是」
宋純陽一眼看到袁本善,小貓崽子似的撲進了他的懷里,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關巧巧:「」這還是剛才那個人嗎。
宋純陽在異世界里,全靠一顆想見袁本善的心死撐著,一見著心心念念的人,腿都軟了。
沒辦法,袁本善只能宣布取消電影計劃,把宋純陽背出了奶茶店,說帶他回去換衣服。
宋純陽哆哆嗦嗦地委屈著說,袁兒,我差點就見不著你了。
袁本善笑:「不就是買個奶茶嗎,怎么搞得水深火熱的。」
宋純陽原原本本把自己遇見的事情跟袁本善說了。
袁本善把宋純陽帶進了自己的宿舍,用兩個字簡單總結了宋純陽剛才的一番哭訴:「別鬧。」
宋純陽正著急著,突然想起了什么,手忙腳亂把自己的衣服給扒了。
他說:「老袁,幫我看看我後背上是不是有東西」
袁本善目光一滯,撫過宋純陽纖瘦的後背。
宋純陽的脊椎上,自上而下,分布著九個深黑的刻印,形狀各有不同,而最上面的一處刻印痕跡已經淡了下去,看形狀像是一幅小號的八卦圖。
袁本善動手摸摸那只行將消失的八卦圖,發現痕跡隨著他的輕撫淡了些,但撫摸靠下的刻印,卻絲毫沒有變色,反倒有一股黑色的霧氣糾纏著攀援上了他的指尖。
袁本善臉色大變,飛快縮回手來:「這是什么東西」
宋純陽哭喪著臉:「我都跟你說過了」
袁本善的表情轉為凝重。
他把嚇得不輕的宋純陽抱入被子中,吻了他那只水汪汪的碧藍眼睛,說:「別怕。」
安慰過後,袁本善打算起身離開,宋純陽哭唧唧地扯住他的手,軟聲哀求:「老袁你別走,我怕。」
袁本善摸摸他的眉毛:「現在讓你去洗澡,你應該會更害怕吧。我去給你擰把毛巾,擦擦身體。你一身都是奶味兒。」
宋純陽把臉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雙寶石似的眼睛,像極了家養的小奶貓:「那你快點去哦。」
袁本善笑笑,轉身離開,走入了洗手間,同時也無聲無息地帶走了自己的手機。
袁本善一走,宋純陽裹緊了自己的小被子,想把關巧巧告知他的訊息再咀嚼分析一遍。
突然,他腦海里傳來一個微冷的機械男音:「嗯咳。」
宋純陽豁然翻身坐起,一腦袋撞上了床板,疼得齜牙咧嘴:「你是誰」
機械音:「我是你的系統。」
宋純陽一拍腦門:「我靠,忘了還有這件事。」
機械音:「」
宋純陽問:「你什么時候來的」
機械音:「你哭得跟狗一樣的時候。」
宋純陽:「」你們系統都這么不友好的嗎嚶嚶嚶。
機械音:「我又不是你男朋友,別對我嚶嚶。」
宋純陽:「」你能聽見我心里想什么
機械音:「呵。」
宋純陽盤著腿:「那小統子,你能幫我什么呢」
機械音:「」他恍惚間覺得自己是個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