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氣裊裊。樂文
順天京劇院的中堂,那棟據說是始建於順代前期帶回廊的正堂,此刻大門中開,正堂列香案三張,上供酒牲瓜果,其上掛三幅畫像。正中人物一身hse蟒袍,是唐明皇李隆基,也即梨園之祖,左側人物為京戲鼻祖,淮人程長庚,右側為程派老生創始人,順朝著名的「戲諸葛」、「程大王」,即程長庚曾孫,程念淮。
程雲山老爺子於香案左側坐,腰背挺直,面se恭嚴。
在京各大京戲著名流派的當代領袖者,程雲山老爺子的數位故舊之j,國家京劇院、順天京劇院的j位領導,程老爺子的全部十七位弟子,文化界與程派、與程老爺子頗有淵源的j位相關人士,皆站立兩旁觀禮。j位輩分比程雲山還高的長輩,則有座。
當代程派的第三代弟子,下至十歲y童,上至已經開始登台的入室弟子,皆著正裝,侍立於門檻之外。
今天要入門的是第二代弟子,他們與之相比,當然要算還在門檻外的。
程派當家大弟子方少白正中站,朗聲道:「既入我門,當知規矩:一,天地君親師,不可不敬;二,國家律條,不可不守;三,jy擄掠,惡者之德,當厭棄之;四,大煙者,曰福壽膏,曰快樂丹,壞吾康健,不可沾染;五六七李謙,汝知之否」
李謙垂首,「吾已知。」
方少白問:「能遵守否」
李謙點頭,「能。」
方少白道:「善。可入我門上香」
一位滿頭銀發的老爺子起步,從負責供侍香燭的一位年輕弟子手中接過三根已經點燃的香,顫巍巍緩行兩步,伸手遞香。李謙恭身接過。舉至鼻端,正心、正目、正鼻,俯首。跪。
三根香,高擎過頂。
方少白接香。轉李知玄,李知玄代為安香。
李謙叩首如三。
方少白道:「可起。」
李謙起身,站立。
方少白道:「取戒來。」
旁邊有程派弟子遞過一把戲里常用的道具一把木制塗漆的刀。
方少白接刀在手,道:「李謙,接三戒」
李謙伸出右手。
方少白手里的刀啪的一下就打下來。
李謙的嘴角chou了一下。
到了眼下這個年代,其實所謂門規戒律,早就已經松弛了,很多時候不過就是走個過場而已。以示老規矩沒有丟、沒有忘,像這種入門時的接三戒,也就是打三下手板,算是給新入門的弟子一個下馬威,叫他知道門規不是說著玩的,卻也往往就是象征x的點到即止,根本不會真的打疼。但程雲山老爺子收徒弟,卻從來都是真打。
盡管事先方少白已經說過,自己到時候會注意,盡量打出聲音來叫老爺子聽見、又不至於太疼。可即便如此,畢竟還是疼的
不過李謙也就是嘴角動了動,手掌卻仍是高舉著、不動。
「啪」
「啪」
方少白遞還戒具。扭頭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程雲山。
程雲山點點頭,於是方少白道:「李謙,可三拜,叩見師尊。」
按照方少白事先的叮囑,李謙並沒有轉身朝向程雲山的方向,而是仍然正對著香案,規規矩矩行禮、叩首。
三叩首之後,方少白笑笑,道:「禮成。請起」
李謙站起身來。
直到這個時候,程雲山老爺子才站起來。有弟子遞過一個看去極為精致的木盒子,老爺子接過來。走到李謙面前,道:「你已入我門下,我做老師的,送你一個見面禮。」
李謙接過去。
程雲山道:「打開看看。」
不少人都踮起腳尖往這邊看。
李謙應聲打開盒子,卻見里面放著一把羽mao扇。
不少人看得有些發愣,即便是大堂之內,也忍不住稍有s動。
老爺子正se道:「眾所周知,家先祖諱念淮,向來有戲諸葛之稱,可惜他傳下來的那把諸葛羽扇已毀於百年前的戰火。這把羽扇,是我登台四十多年始終在用的,今日我把它送給你,望你心心念念,為光大我華夏的戲曲文化而努力,為光大我京戲的文化而努力」
從大堂里剛才的s動,李謙知道,這把羽扇代表的意義有點重,不過他還是當即躬身,道:「謝師傅。願承師傅之志。」
程老爺子再開山門,這對於京戲界來說,當然不算小事。所以,盡管整個儀式從頭到尾可能也就j十分鍾,但是很多人卻甚至必須得從j千里之外飛過來觀禮,還有一些老一輩的人物,也都是紛紛趕過來。
儀式結束,方少白帶著李謙一一拜見長輩和同門師兄弟。
那么多人,一時之間,實話說,李謙也就記住了j個重點的,其他的充其量也就算是混個眼熟罷了。
然後,中午是方少白安排好的聚宴。
大家都是大忙人,聚宴結束之後,便很快就各自告辭而去了。
而經過了這一整套繁瑣的程序,李謙,也就算是正式拜入了程雲山老爺子的門下,成了他的第十八位入室弟子。
不過對待李謙,老爺子顯然不像對待此前那些從小學藝的弟子一樣嚴苛,雙方只約定,李謙每周會拿出兩個半天的時間來學戲。而按照當下的課程表,這個時間就初步定在了每周三的下午,和每周六的上午。
「咦咦咦」
「唔唔唔」
「啊啊啊」
不斷有聲音從練功房傳出來,房間外,廖遼和齊潔四目相對,都是一副好無奈的樣子。
齊潔苦惱地揉揉眉頭,「他這是入魔了么」
廖遼搖頭,毫無姿態地盤腿在沙發上坐好。自顧自地剝荔枝吃,一邊吃一邊吐核,道:「不知道。反正我不ai聽京戲。」
齊潔忍不住又問:「他最近每天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