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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 未知 3881 字 2021-01-13

不一時,放下炕桌兒,三個姑子來到,盤膝坐在炕上。眾人俱各坐了,聽他宣卷。月娘洗手炷了香,這薛姑子展開《黃氏女卷》,高聲演說道:

蓋聞法初不滅,故歸空。道本無生,每因生而不用。由法身以垂八相,由八相以顯法身。朗朗惠燈,通開世戶;明明佛鏡,照破昏衢。百年景賴剎那間,四大幻身如泡影。每日塵勞碌碌,終朝業試忙忙。豈知一性圓明,徒逞六根貪欲。功名蓋世,無非大夢一場;富貴驚人,難免無常二字。風火散時無老少,溪山磨盡幾英雄!

演說了一回,又宣念偈子,又唱幾個勸善的佛曲兒,方才宣黃氏女怎的出身,怎的看經好善,又怎的死去轉世為男子,又怎的男女五人一時升天。

慢慢宣完,已有二更天氣。先是李嬌兒房內元宵兒拿了一道茶來,眾人吃了。落後孟玉樓房中蘭香,又拿了幾樣精制果菜、一大壺酒來,又是一大壺茶來,與大妗子、段大姐、桂姐眾人吃。月娘又教玉簫拿出四盒兒茶食餅糖之類,與三位師父點茶。李桂姐道:「三個師父宣了這一回卷,也該我唱個曲兒孝順。」月娘道:「桂姐,又起動你唱?」郁大姐道:「等我先唱。」月娘道:「也罷,郁大姐先唱。」申二姐道:「等姐姐唱了,我也唱個兒與娘們聽。」桂姐不肯,道:「還是我先唱。」因問月娘要聽什么,月娘道:「你唱個『更深靜悄』罷。」當下桂姐送眾人酒,取過琵琶來,輕舒玉筍,款跨鮫綃,唱了一套。桂姐唱畢,郁大姐才要接琵琶,早被申二姐要過去了,掛在胳膊上,先說道:「我唱個《十二月兒掛真兒》與大妗子和娘每聽罷。」於是唱道:「正月十五鬧元宵,滿把焚香天地燒……」那時大妗子害夜深困的慌,也沒等的申二姐唱完,吃了茶就先往月娘房內睡去了。須臾唱完,桂姐便歸李嬌兒房內,段大姐便往孟玉樓房內,三位師父便往孫雪娥房里,郁大姐、申二姐就與玉簫、小玉在那邊炕屋里睡。月娘同大妗子在上房內睡,俱不在話下。看官聽說:古婦人懷孕,不側坐,不偃卧,不聽淫聲,不視邪色,常玩詩書金玉,故生子女端正聰慧,此胎教之法也。今月娘懷孕,不宜令僧尼宣卷,聽其死生輪回之說。後來感得一尊古佛出世,投胎奪舍,幻化而去,不得承受家緣。蓋可惜哉!正是:

前程黑暗路途險,十二時中自著迷。

第七十五回因抱恙玉姐含酸為護短金蓮潑醋

詩曰:

雙雙蛺蝶繞花溪,半是山南半水西。龍騰小說網提供故園有情風月亂,美人多怨雨雲迷。

頻開檀口言如織,溫托香腮醉如泥。莫道佳人太命薄,一鶯啼罷一鶯啼。

話說月娘聽宣畢《黃氏寶卷》,各房宿歇不題。單表潘金蓮在角門邊,撞見西門慶,相攜到房中。見西門慶只顧坐在床上,因問:「你怎的不脫衣裳?」那西門慶摟定婦人,笑嘻嘻說道:「我特來對你說聲,我要過那邊歇一夜兒去。你拿那淫器包兒來與我。」婦人罵道:「賊牢,你在老娘手里使巧兒,拿這面子話兒來哄我!我剛才不在角門首站著,你過去的不耐煩了,又肯來問我?這是你早辰和那歪剌骨商定了腔兒,嗔道頭里使他來送皮襖兒,又與我磕了頭。小賊歪剌骨,把我當甚么人兒?在我手內弄剌子。我還是李瓶兒時,教你活埋我!雀兒不在那窩兒里,我不醋了!」西門慶笑道:「那里有此勾當,他不來與你磕個頭兒,你又說他的不是。」婦人沉吟良久,說道:「我放你去便去,不許你拿了這包子去,與那歪剌骨弄答的齷齷齪齪的,到明日還要來和我睡,好干凈兒。」西門慶道:「我使慣了,你不與我卻怎樣的!」纏了半日,婦人把銀托子掠與他,說道:「你要,拿了這個行貨子去。」西門慶道:「與我這個也罷。」一面接的袖了,趔趄著腳兒就往外走。婦人道:「你過來,我問你,莫非你與他一鋪兒長遠睡?惹得那兩個丫頭也羞恥。無故只是睡那一回兒,還放他另睡去。」西門慶道:「誰和他長遠睡?」說畢就走。婦人又叫回來,說道:「你過來,我分付你,慌怎的?」西門慶道:「又說甚么?」婦人道:「我許你和他睡便睡,不許你和他說甚閑話,教他在俺們跟前欺心大膽的。我到明日打聽出來,你就休要進我這屋里來,我就把你下截咬下來。」西門慶道:「怪小淫婦兒,瑣碎死了。」一直走過那邊去了。春梅便向婦人道:「由他去,你管他怎的?婆婆口絮,媳婦耳頑,倒沒的教人與你為冤結仇,誤了咱娘兒兩個下棋。」一面叫秋菊關上角門,放卓兒擺下棋子。兩個下棋不題。

且說西門慶走過李瓶兒房內,掀開簾子。如意兒正與迎春、綉春炕上吃飯,見了西門慶,慌的跳起身來。西門慶道:「你們吃飯。」於是走出明間李瓶兒影跟前一張交椅上坐下。不一時,如意兒笑嘻嘻走出來,說道:「爹,這里冷,你往屋里坐去罷。」這西門慶就一把手摟過來,就親了個嘴。一面走到房中床正面坐了。火爐上頓著茶,迎春連忙點茶來吃了。如意兒在炕邊烤著火兒站立,問道:「爹,你今日沒酒,還有頭里與娘供養的一桌菜兒,一素兒金華酒,留下預備篩來與爹吃。」西門慶道:「下飯你們吃了罷,只拿幾個果碟兒來,我不吃金華酒。」一面教綉春:「你打個燈籠,往藏春塢書房內,還有一壇葡萄酒,你問王經要了來,篩與我吃。」綉春應諾,打著燈籠去了。迎春連忙放桌兒,拿菜兒。如意兒道:「姐,你揭開盒子,等我揀兩樣兒與爹下酒。」於是燈下揀了幾碟精味果菜,擺在桌上。良久,綉春取了酒來,打開篩熱了。如意兒斟在鍾內,遞上。西門慶嘗了嘗,十分精美。如意兒就挨近桌邊站立,侍奉斟酒,又親剝炒栗子兒與他下酒。迎春知局,就往後邊廚房內與綉春坐去了。

西門慶見無人在跟前,就叫老婆坐在他膝蓋兒上,摟著與他一遞一口兒飲酒。一面解開他對襟襖兒,露出他白馥馥酥胸,用手揣摸他奶頭,誇道:「我的兒,你達達不愛你別的,只愛你到好白凈皮肉兒,與你娘一般樣兒,我摟你就如同摟著他一般。」如意兒笑道:「爹,沒的說,還是娘的身上白。我見五娘雖好模樣兒,皮膚也中中兒的,紅白肉色兒,不如後邊大娘、三娘到白凈。三娘只是多幾個麻兒。倒是他雪姑娘生得清秀,又白凈。」又道:「我有句話對爹說,迎春姐有件正面戴仙子兒要與我,他要問爹討娘家常戴的金赤虎,正月里戴,爹與了他罷。」西門慶道:「你沒正面戴的,等我叫銀匠拿金子另打一件與你,你娘的頭面箱兒,你大娘都拿的後邊去了,怎好問他要的。」老婆道:「也罷,你還另打一件赤虎與我罷。」一面走下來就磕頭謝了。兩個吃了半日酒。如意兒道:「爹,你叫姐來也與他一杯酒吃,惹他不惱么?」西門慶便叫迎春,不應。老婆親到走到廚房內,說道:「姐,爹叫你哩。」迎春一面到跟前。西門慶令如意兒斟了一甌酒與他,又揀了兩箸菜兒放在酒托兒上。那迎春站在旁邊,一面吃了。如意道:「你叫綉春姐來也吃些兒。」迎春去了,回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