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寧這邊想選官員,只能從流民營和百姓中選,看誰能服眾,看誰有能力支撐起一個攤子,誰就能上位。
但這樣選出的官員,在基層可以,再往上,就缺少了眼界和格局。
可青雲寨沒有法子,只能如此。
一邊做事,一邊歷練。
只能寄托於隨著攤子的慢慢鋪開,這些新挑選出的官員能在實踐中迅成長起來。
而姜太虛就不同了,姜家原本就大齊十二上上高門,執掌吏部多年,夾帶里有的是人才。
齊國開科舉數百年,在吏部等候選官的精英不知凡幾。
這些郁郁不得志的人若有機會出人頭地,他們未必不會給姜太虛賣命!
念及此,林寧的話都快有些說不下去了。
只是,越是如此,就越該由姜帥逼來趟開這片渾水啊!
能者多勞嘛……
林寧干咳了聲,道:「姜兄,你是明白人,當知道,縱然如此,你那邊依舊太難太難。若是夫子能坐鎮夫子山二十年,可能會成功。但是……」頓了頓,見姜太虛面色凝重,他終於開門見山道:「小弟有三個法子,正合姜兄不願殺戮之仁道。推廣開來,既能減輕阻力,也能助姜兄盡快推廣新法。」
姜太虛沉默了稍許後,輕聲問道:「不知林郎君,有何高招?」
林寧一字一句道:「一為攤丁入畝。二,則是士紳一體當差納糧。三,便是推恩令!」
「……」
姜太虛聽的不解其意,看著林寧道:「還請林郎君不吝賜教。」
林寧呵呵笑道:「談不上賜教……」閑話並未多談,便簡單明了道:「所謂攤丁入畝,便是將千百年來,三大皇朝征收的丁口人頭稅,攤入田畝當中。土地兼並至今,已經嚴重到幾乎無緩和之地的境地。不到一成的世家勛貴之族,卻掌握著天下八成以上的土地。然而他們交的稅,卻不足三成。億萬普通百姓,分明沒有土地,卻要承擔沉重的賦稅和徭役。這豈有公平可言?將丁口稅攤入田畝中,便可極大的減輕百姓負擔,此為一。」
「其二,士紳坐擁田畝無數,可卻不用交稅納糧,也不用服徭役。將這些負擔,統統轉移到百姓身上。又大肆收獻土地和丁口為奴,使得國家日益艱難,他們反而吃的肥頭大耳,這絕非正道!要讓士紳官員一並當差納糧,如此一來,就能有效的打擊土地兼並。」
「其三,就是推恩令。雖然三大皇朝早就有先法,庶子與嫡子同有繼承權。但事實上,這個律法從未得到過真正的實施。百姓家分家時或許用得上,可世家高門何曾拿此法當過事?姜兄,若是能夠將此法推廣開來,世家高門的每一個子弟,都有權力平等繼承家業,那么,天下將再無世家為亂之憂!!苟家、蒯家之流,又豈有機會成事?」
……
姜太虛走了,帶著義無反顧的氣勢離去。
在聽到林寧解釋了何為「攤丁入畝」,何為「士紳一體當差一體納糧」,何又為「推恩令」後,整個人的氣勢再度大盛!
在他看來,這三個法子加起來,比林寧在青雲寨搞的這套,還要高明不止一籌!!
和先前那套殘酷的造反法門相比,這三策才是真正的政令!
當然,若是能和先前的法子結合起來,就會更好!
姜太虛走後,齊燕忍不住笑出聲來,看向林寧道:「兄長,姜太虛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你出的這幾個法子,可比先前那個法子更難哪。尤其是那推恩令,簡直是掘天下所有世家的根!他怎么會答應?」
林寧呵呵一笑,道:「子長,這就是姜太虛精明之處。現在他做的那套,只能靠他自己搞,別人沒人敢幫他。可是搞這三策,他卻能籠絡到一批人手當助力。你知道他最大的助力是誰嗎?」
「誰?」
「是齊皇。」
林寧笑道:「世家之亂,刺痛的絕不止姜太虛一人的心。但凡有遠見的,其實都已經看出來問題了。其中,最憂心的當屬齊皇。可是他太老了,實際上,也難以再操作什么。排除學宮鼎力支持,皇室的力量,並沒那么強大。但若是姜太虛將這三法獻上,齊皇必然大力支持。若這三個法子果然能成功,那老皇帝死都能閉上眼了。」
齊燕笑了笑,問道:「那兄長以為,他們能成功嗎?」
林寧搖了搖頭,道:「不能。」
齊燕點頭笑道:「我也以為不能,太難了……那兄長出謀劃策,又是為了哪般?」
林寧輕笑了聲,道:「子長,你不覺得,這三法乃是對青雲新法,最好的補充嗎?讓姜子淵先去趟趟路,以後,我們就容易的多。」
「……」
……</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