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螻蟻舉劍(1 / 2)

天牢里燈火通明,夜如白晝。

一身緋色官袍的謝陳郡站在天牢大門口,忽然停下了腳步,在他身後有個中年男人收了傘,卻不曾開口,只是雙手微微藏入衣袖之中,神情平淡。

在天牢門口相迎的牢頭彎著腰,這個在偃師城天牢足足待了十幾年的中年男人不敢抬頭去看那位坐在偃師城官場上實打實得第一把交椅上的老人,實際上作為謝家這一代的實際上掌權者,謝陳都不僅僅是謝家的當代家主,大周官場上的常青樹,這位老人的行書被稱為大周第一,樂理方面也是大家,至於在文章方面的造詣,便更是出類拔萃,除此之外,這位老人當年在大周先帝出兵南征之時,也是謝陳郡出任的統軍大都督,只不過隨著謝陳都年事已高,這些年逐漸淡出朝野的視野,安心在這偃師城當著「養老刺史」可謝陳都在大周的聲望卻是絲毫不減,一如既往受大周皇帝的信任,最直接了當的表現便是這個老人至今都還遙領著國子監祭酒的職位,而作為謝陳都侄子的謝應則更是差點被大周皇帝招入皇宮之中成為大周駙馬,種種跡象都表明,只要謝陳都一日不死,謝家便一日不會倒,這偃師城便一日都不會改換門庭。

此時此刻,這個老人站在天牢門口雖未說話,但在場眾人都感覺到一股不可言說的壓抑,這種氣勢並非謝陳都刻意散發出來的,反倒是久居高位自然而然養成的氣勢。

謝陳都隨口問道:「那兩人是關押在哪一間牢房的」

牢頭低聲道:「地字柒號,那兩人本來就不曾犯什么大罪,因此牢里也不曾多上心,看起來也不像是窮凶極惡之徒,哪里知道會發生有越獄這件事」

謝陳都擺擺手,「不必多說了,此事過錯不在你,這兩人跑了也就跑了,不必在意,只是那間牢房以往都關押過些什么人,你需得查清楚。」

牢頭詫異道:「地字柒號自從上次在此地死過一個窮酸讀書人之後,便大約二十余年沒有關押過其他犯人了,至於再往前面去看,更是查不出什么東西來。」

謝陳都皺眉,「讀書人」

牢頭點頭說道:「根據天牢卷宗記載的確是有個讀書人死在了這里,那個讀書人為何被關進天牢,卷宗上語焉不詳,只是知曉他好像在牆上曾寫下一篇文章之後,便自絕在此。」

謝陳都問道:「沒有派人抄錄」

牢頭臉色有些難看,「沒有」

「而且不知道為什么,在那兩個逃出去之後,牆上的文章也盡都消失了。」

這個垂暮之年的老人第一次看向牢頭的眼睛,眼神之中雖說仍舊看不出什么情感,但牢頭卻瞬間感覺如墜冰窟。

他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下,求饒道:「祭酒大人,這的確是小人疏忽,求大人網開一面啊」

大周朝朝堂之上有個不成文的規矩,若是有朝臣同時身兼數職,必定是要以官職最高的頭銜來稱呼,大周朝的刺史官員位列四品,而國子監祭酒一職卻是二品大員,雖說這國子監祭酒是個虛職,但總歸是比刺史高出不少的。

因此稱呼謝陳都為祭酒大人,一點都沒錯。

只不過謝陳都在聽到這個稱呼之後,卻是平和說道:「也對,祭酒大人的確也治不了你的罪,如此便算了吧。」

俗話說縣官不如現管,在偃師城,謝陳都這么些身份之中,唯獨也只有刺史大人這個身份才能治罪他了。

老人不再有絲毫想繼續走進天牢的想法,只是轉身,在他身後那個中年男人一直不曾多言,看著謝陳都轉身之後,便撐開了那把油紙傘。

兩人踏入雨幕。

那架謝府馬車離天牢還有一段距離,在這段路之間,老人忽然開口說道:「無奕,應兒今晚便要啟程離去了」

謝無奕撐傘走在雨中,實際上傘面全部傾斜到了謝陳都那邊,他被雨水淋了個結結實實,只不過這個本來就話少的中年男人並未露出一絲一毫的不耐煩意味,聽著長兄問話,謝無奕平靜答道:「少梁城那邊的旨意早已經下來了,若不是追查那兩名逃犯,應兒早該領著他那五千鐵騎趕赴邊塞了。」

謝陳都看著這個比他小了近三十歲的胞弟,呵呵笑道:「五千是不是少了點」

謝無奕生硬道:「應兒不過及冠之年,便能獨領五千已經是不敢想的事情,大兄覺得還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