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那位走出大帳走進山河的少年(1 / 2)

坐在帳外高台上的少女一個人獨自碎碎念,模樣倒是有些不同尋常的可愛,只不過這一切,那位在大帳里做生死搏殺的少年並不知曉。

李扶搖手中的柴刀現如今已經滿是缺口,身上的衣衫更是破碎不堪,發髻甚至都有些散亂,看起來此刻的光景並不太好,而那位一身雪白衣衫的讀書人,現如今拿青色毛筆的那只右手也出現了一條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順著手臂沿著毛筆筆桿,在筆尖處滴落在地上,發出啪的一聲,是現如今這頂大帳里除去兩人呼吸和心跳之外的唯一聲音,顯得有些詭異。至於那條傷口,那是之前李扶搖的一刀之功,在那弘毅兩字所化的青虹消散之前,李扶搖的一刀當時便准確無誤的砍在了那只右手上,若不是最後忌憚那青虹之威,那只右手現如今是該被斬斷的。

之前在大帳里的短暫交手,其實沒有用劍而提著刀的劍士李扶搖並沒有吃多少虧,只是想著要在短時間之內戰勝左思凡,很明顯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至少現如今這個樣子,左思凡並沒有處在下風。

看著面前那個喘著粗氣的少年,也知道他現在的狀態比不是如表現出來的那般凄慘,想著他至少還能出上三五刀,這每一刀都可能出現在他的要害處,左思凡就實在有些厭煩。

其實不管是誰,只要處於現如今他這個局面,都會很煩,甚至可能還會生出其他些情緒。

作為儒教門下正統學宮延陵走出來的讀書人,左思凡雖說境界不高,但不管怎么說,也算是見過世面的讀書人,現如今卻被一個偏僻小國的修士盯上,甚至隨時都有送命的可能,讓他如何能夠不惱

更何況這少年還是一個山河三教都不待見的劍士。

左思凡將手里的青色毛筆換到左手,正在思索之後寫下什么來應對,便忽然感覺到一陣風起,吹得大帳都左右搖擺,那個提著柴刀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時候居然來到了他身前,平靜的看著右手基本上已經寫不出任何東西的左思凡,沉默片刻,李扶搖一刀拍出。

這一刀的確是拍。

刀來的很慢,左思凡想來也不會坐以待斃,相信很快便能躲開,可就在他提氣的一瞬間,對面少年卻開口嘲諷道:「左先生,可知君子二字何解」

君子兩字,讓左思凡的身形一頓,也就是一頓,讓他在靈府里才提起的那股氣機一下子便轟然消散,在電光火石之間,他的胸膛便沒有躲過那一拍。

於是那一拍結結實實的拍在了他的胸膛上,因此他直接便倒飛出去,更是在空中吐出一大口鮮血。

李扶搖沒有乘勝追擊,只是看著左思凡倒地之後,緩緩去那邊桌上拿起那本書,然後笑著問道:「左先生,聖賢書上沒有君子兩字的解釋」

殺人誅心

倒地之後並沒有立即起身站起的左思凡臉色發白,嘴唇顫抖,坐直身子之後,左思凡瞥了一眼手中的那支青色毛筆,忍著靈府處劇烈的疼痛,想起了之前走進學宮時,那位學宮夫子上的第一堂課便是講的君子之義,而自己這么些年,也是立志要做一位真正的君子,甚至連自己的法器,那支青色毛筆都被他以君子二字命名,可仔細想來,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哪里又算得上是一個真正的君子,在延陵接受供奉時便自詡有別於其他修士,平日里獨來獨往,不屑與其余人相交,可實際上自從離開學宮之後,來到延陵之時便已經不算是個君子了,更妄論現如今的自己還隨同這陳國大軍來到羅桑河,居然是要幫助延陵滅這座周國。

恃強凌弱,這般行事,哪里是一個君子該有的

抬頭看向李扶搖,左思凡頹然說道:「想不到你年紀輕輕,眼光便已經這般毒辣,與你相比,左某這些年的修行,倒是都不值一提。」

左思凡話不盡言,但李扶搖已經知曉,這其中的意思倒也簡單,便是說他看清他心里有魔障,用君子二字來擾亂他的心神。

李扶搖收刀而立,平靜解釋道:「左先生是延陵學宮的大才,又先於我踏上那條路多達十數年,若不用些手段,很難戰勝先生。」

左思凡自嘲笑道:「走的慢些,被你們這些後輩子弟趕超也是正常,不過你如此心智,當不是一個偏僻小國的少年該有的,若是生在洛陽城,說不定現如今你我也可以互稱一聲師兄弟了。」

「洛陽城每年被延陵收入門下的稚童實在是不少,但怎么都挑不出什么精才艷絕之輩,倒是學宮夫子們偶爾游歷山河時所碰到的好苗子才算是可造之材,梁溪那邊出了一位天生道種,天賦實在是強大,已經隱隱成為了山河之中的年輕一輩第一人,倒是延陵,雖說也有幾位天賦不錯的,但哪里比得上那位道種,你如此年紀,練劍可惜了,不如轉投延陵,未來在那條大路上也能走的更遠些。」

李扶搖實在是沒有想到,這個讀書人到現在居然擔憂的不是自己的性命,反倒是還想著勸他去那座延陵學宮。

李扶搖沒有說話,搖了搖頭,算是拒絕。

此刻這位提刀少年舉起那把柴刀,輕聲問道:「先生最後那個字寫完了」

李扶搖視線所及之處,正是左思凡藏在身後的左手,那支青色毛筆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寫下了最後一個字,停筆之時,正好便是李扶搖開口之時。

李扶搖不是托大,非要讓左思凡寫完那個字,反倒是自己的確需要些時間來調理靈府之中的氣機,好讓之後那股氣機能夠運行到經脈之中。

於是便有了左思凡寫就的最後一個字。

理。

左思凡之前寫過一個禮字,現如今又寫下一個理字。兩個字雖說讀法一樣,可內容大不相同。

禮是禮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