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不和臭棋簍子講道理(2 / 2)

王偃青並不多說,天底下的修士雖然分為三教,又有劍士一脈,但實際上境界大致相同,有能力出竅神游的便昭示著至少是朝暮境的修士,既然是朝暮境的修士,那他王偃青實際上說得再多,道理再能讓人覺得理所當然,其實都沒用,講道理這種事,通常都是境界高的給境界低的講,可現如今這個局面,顯然便是他王偃青處於境界低的這一方,而道理始終是掌握在那位老儒生身上的。

驅使馬車來到那家酒肆前,王偃青走下車廂,來到破碎不堪的酒肆里,抽了抽鼻子,笑著問道:「可有酒」

站在櫃台前的中年婦人詫異的看過王偃青一發現這位長相不俗的男人居然是個瞎子,她輕聲應道:「有的。」

王偃青不知道酒肆里的光景,走過幾步,來到正在起身的李扶搖面前,笑著說道:「雨倒是停了,不過能不能請這位公子稍微暫時留下」

李扶搖皺眉問道:「為何」

王偃青平靜說道:「有一件事需得向兩位請教。」

不等李扶搖開口,王偃青鄭重其事的說道:「在下王偃青,現如今正是延陵刑部供奉。」

李扶搖心中一緊,看向這位刑部供奉,沒有說話。

忘偃青平靜相問道:「月前那條羅桑河畔,我延陵有十幾位修士盡數死在那條河畔,可是兩位所為,亦或是兩位之中的某一位」

青槐皺了眉頭,就要一步踏出,按著這位的想法就是要開打了。

李扶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平靜作答,「延陵犯我大周,作為周人,扶搖自然要出手,不僅是十幾位修士,就連那位陳國統帥都是我所殺。若是先生想著要追查此事,扶搖想來也不會束手待斃的。」

王偃青笑道:「為國而戰,合情合理。」

李扶搖蹙眉問道:「那先生此舉何意」

王偃青不說好歹,只是讓春水將那盤棋取了來,放在木桌上,坐下後,平靜說道:「下一盤棋,下完之後,我放你過延陵邊境,我回洛陽城。」

李扶搖毫不猶豫的坐下,說了個好字。對於這些儒教修士,其實在他心里,有一些能稱為讀書人,有一些只能說是修士,可恰巧他便覺得自己眼前這個男人算是個真正的讀書人,是他遇到黃近和老儒生之後,第三個遇到的讀書人

下棋之前,他問了個之前王偃青也問過的問題,「先生執黑」

王偃青搖頭,極為認真的說道:「我的棋力延陵無人能出其右,若是執黑,只怕你撐不了多久。」

李扶搖也是認真說道:「可我喜歡白子。」

王偃青笑了笑,沒有多說,只是讓春水拿過黑子來,擺了一顆在棋盤上。

然後李扶搖思索了很久,才極為認真的在棋盤上放下一顆白子。

春水古怪的看了看李扶搖,然後低聲在王偃青耳邊說了些什么,後者啞然失笑,沉默片刻便再下一子。

這一次李扶搖則又是想了許久,才放下了第二枚白子。

春水第二次在王偃青身側低聲說了些什么之後,這一次王偃青的神情變得極為古怪了,他搖搖頭,輕聲道:「這局棋不下了。」

李扶搖抬起頭,一臉詫異。

那個回神的老儒生站起身來,來觀望棋局,發現這才兩步棋李扶搖下得可謂是極沒有道理,完全便是什么都不懂的胡亂下法,老儒生氣笑道:「李扶搖,王偃青是延陵國手,延陵的天下第一,你也是第一,只不過是倒數第一」

自覺無趣的王偃青站起身來,嘆道:「世間之事,原來最無趣的便是和臭棋簍子下棋。」

聽到這句話,老儒生捧腹大笑。

青槐的嘴角都勾起一個弧度。

中年婦人臉帶笑意。

李扶搖則是無奈的放下手中的棋子,他沒說他會下棋啊。

一局棋下完,王偃青走出酒肆,不過踏出門之前,這位延陵的刑部供奉對著那中年婦人說道:「邊境不太平,若是安分守己,王偃青自然會和北軍府說清楚,竭力保你安穩,但這一切的前提都是在你安分守己的前提下,不然我便從洛陽城再出來一次。」

中年婦人望向這位一臉溫和的讀書人,點點頭承諾道:「好。」

走出酒肆,走上那架馬車,踏上返回洛陽城的路程。

春水坐在車廂中,看向王偃青,奇怪問道:「先生,為什么下了一盤棋便決定回洛陽城啊」

王偃青意味深長的說道:「因為他是個臭棋簍子。」

春水皺著眉頭,心想先生這是個什么道理

酒肆里,老儒生不耐煩的擺擺手說道:「李扶搖,你也別問太多,老夫懶得給你講這其中的東西,你實在是想要個理由,姑且便可以理解為你身旁的這個小姑娘實在是你的貴人,不過其實老夫也相信,只要這小姑娘想走,攔不下的,王偃青估摸著也就能殺了你而已。」

李扶搖無語凝噎。

老儒生揉了揉腦袋,笑著說道:「快滾去那座劍山得了,老夫可是迫不及待想看看你這小家伙是不是有朝一日能讓老夫覺得這次手出得值。」

李扶搖行過一禮,和青槐就要走,青槐猶豫了片刻,對著老儒生說道:「我爹提起過這山河當中有個老家伙,沒讀過幾天書,但總喜歡到處走,境界不行,酒品低劣,說話也難聽,唯獨值得稱道的,便是這個人還行。」

一番話沒頭沒腦,李扶搖聽得一頭霧水。

中年婦人更是神情恍惚。

老儒生呆立許久才緩過神來,看著這兩個小家伙遠去的背影,小聲笑道:「你爹的酒品實在也不是很好,只不過境界高啊,說什么都有道理。」

良久之後,老儒生轉頭看向中年婦人,忽然笑道:「掌櫃的,吃完那顆丹葯,把舊傷治好之後便去那方妖土吧,老夫在這酒肆里也呆的時間夠久了,這座山河的風光還沒看完,總得趁還走得動,到處去走走。」

中年婦人惱怒道:「走也行,把酒錢結了來」

老儒生無奈道:「掌櫃的,你能不能講講道理,老夫替你解決了這么一檔子事,你還好意思收我那幾壇子酒錢」

「幾壇子」

中年婦人雙手環胸,笑道:「你可記好了,那可是十六壇酒,整整三百兩銀子你要是現在拿得出來這筆銀子,我馬上就讓你走」

老儒生雙手捂住額頭,喃喃道:「罷了罷了,再拿幾壇子酒來。」

中年婦人笑道:「怎么,有錢了」

老儒生豪氣干雲的說道:「沒錢,先欠著」

中年婦人扯了扯嘴角,沒見過賒賬還這么理所當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