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山上有人(2 / 2)

陳嵊笑著說道:「寶貝疙瘩,下山要是磕著碰著了怎么辦,當然是要供起來。」

青槐笑了笑,忽然說道:「那咱們攔一攔」

這小妖精是要使壞了。

她說的攔一攔,自然不是說攔已經要下山的葉笙歌,反倒是說要攔下山追她的那些山上道士。

陳嵊沒好氣的說道:「別說我們,是我」

青槐哦了一聲,不置可否。

然後一瞬間,她便看到自己眼前這個朝暮境的劍士瞬間腰間長劍出鞘,劍氣大作。

整個山道上,劍意都彌漫開來。

看著從山上掠下的不少道士,陳嵊平靜笑道:「誰來接我一劍」

說這句話的時候,陳嵊的劍便已經往前遞出。

劍氣肆掠整條山道,讓山道之上的那些道士又驚又懼。

沉斜山上什么時候出現過這種情況,已經是衰落得不能再衰落的劍士一脈竟然還敢出手挑釁沉斜山

不管這些道士作何想法,反正這個一輩子都放盪不羈的男人,一個人站在山道上,放聲大笑,笑聲傳遍了沉斜山。

我劍山有人。

張守清走過方寸峰,來到主峰的登天樓前,看著這座高樓,想著這樓里的三千道卷,以及道門歷史里的那些強者,以及那六位道法通天的聖人,並未急著進去,只是在樓前輕聲說道:「牛角峰張守清求見觀主,有一事相告。」

登天樓前並無人把守,但自從觀主進樓修行以來,這座登天樓便再無旁人進去過,實在是觀主入樓觀書,為得便是走出最後一步,顯然便是這沉斜山乃至道門的頭等大事,自然無人敢輕視怠慢。

登天樓里並未傳來什么聲響,只是張守清話音落下之後,那門便開了。

張守清看了一眼那道被無數代道門真人加持過的木門,然後才緩緩走進登天樓。

登天樓里一向布局單調,除去書架之外,實際上連坐的地方都沒有,登天樓一共九十九層,張守清不知道觀主在第幾層,因此也只得一層一層往前走。

一直走到第三十六層,他才在一處書架前看見一個男人的背影。

那人一身粗布衣衫,一頭黑色長發隨意挽了一個發髻,席地而坐,正翻著一本泛黃的道門書卷。

他就這般普普通通坐在地上,便讓張守清覺得有些壓抑,甚至是道心都有些動搖。

那男人站起身之後,將那卷道門架,轉頭之後露出了一張面容年輕的臉,他看著張守清,笑著問道:「是笙歌要下山」

就這一瞬間,張守清便覺得如沫春風。

張守清拱手答道:「觀主,笙歌這孩子是我沉斜山的未來,如何能說下山便下山,若是遇上歹人,則追悔莫及啊。」

貴為沉斜山梁溪道觀觀主的男人擺擺手,「既然是寄希望於笙歌,如何能把她困於此山上,天底下的聖人,沒有哪一個是光潛修便潛修出來的,下山也好,幾番歷練,對修為也有好處,至於那些別有用心的人,我自有打算,算不上什么大事。至少若是他們敢在明面上出手,我便會去與他們講講道理,講道理這件事,整個梁溪都不太喜歡,可架不住我還挺喜歡,當年去延陵學宮那邊的時候,我可不差多少。」

聽到觀主說起幾十年前的一樁舊事,張守清露出笑容,當年觀主才繼任觀主之位沒多久,威望實在還不足以震懾整座梁溪,於是在某個春日,這位觀主便遠游至延陵,在京口山上和延陵學宮當代掌教坐而論道,延陵說儒家學術,觀主說道法,實際上這場論道便是一場雞同鴨講,最後自然是誰也沒能說服誰,下山之後,觀主一路步行回梁溪,無人攔下,路過大余之後,接連遭逢了幾次截殺,觀主一反溫和性子,大開殺戒,連殺好幾位在山河之中頗有盛名的修士,還差點登上了劍山,回到梁溪之後果然便無人再敢輕視這位觀主。

再之後更是傳聞這位觀主曾去過北方妖土,同一位妖土巨頭有過相抗卻不落下風,雖說有仰仗法器的原因,但實際上能夠和滄海境的大妖相抗便很能說明問題。

當聖人不願意在山河露面的情況下,只差一步便能走進那個境界的觀主自然便算是三教第一修士,因此山上無論是誰,都很放心,因為有觀主,沉斜山便一直能夠執道門牛耳,只不過今日張守清登樓之後,他便有些擔心是否自己會耽誤了觀主修行。因此一時之間,倒是有些憂慮神情。

觀主好像是知道張守清在想些什么,平靜笑道:「枯坐登天樓數年,並不得寸進,我原本以為讀完這三千道卷怎么都能開悟了,可登上了三十六層之後反倒道心越亂,我今日便出樓了,去極西佛土走一遭,山上事物你和莫道兩人便擔起來,我知道莫道心里不服氣,你可轉告他,有氣不要憋著,若是實在氣不過,當著我罵一頓也是無妨的,只不過只要動手,我不會相讓的。」

張守清喃喃道:「怎可如此」

觀主還想說些什么,可是忽然便皺了眉頭,竟然破天荒有些怒意的說道:「我沉斜山怎可容一劍士撒野,他若是朝青秋也就算了,可一小小朝暮,真當我山上無人」

張守清驀然抬頭。

觀主一甩衣袖,平靜開口道:「守清,你去斬了此人。」

轉而觀主下樓,低聲喃喃道:「山上有人。」

聲音不大,但傳遍整座沉斜山,這完全是觀主的「無意之舉」

很快,山上不少遠道而來的修士紛紛心有所感,望向這座登天樓,傳言這位觀主早便閉了死關要去沖擊最後一步,因此這些上山來參加道會的修士,其實也說不准全部都是為了來看葉笙歌的,畢竟這位觀主才是現如今真正的道門第一人,能不能邁出最後一步,也是一樁道門中人都心心念念的大事,畢竟有這樣一位只差半步便可踏足聖人境界的修士在沉斜山上 ,才是沉斜山的立身之本,若是觀主跨過最後半步,成為道教這六千年來的第七位聖人,自然應當要像其他聖人一般,不再插手山河諸事,這反而還算是山河里其他道觀的幸事,這便意味著頭上的這尊大山被旁人移走了,看都要看得遠了些。

當李扶搖快要走上劍山山頂之前,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懷抱小雪的李扶搖踩上一塊青石,站立片刻,准備一鼓作氣的走到山頂。

可就在這個時候,山道兩旁的的巨鳥突然振翅疾飛,俯沖而下,而目標便是登山的李扶搖,李扶搖臉色難看,但還是很快抽出小雪,嚴陣以待。

在遠處的樹林里,有個被罰去劍冢可很快又跑出來的少年看著這幅場景,懊惱的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因為用力過猛,因此很快他便倒吸了一口涼氣。

「李扶搖,登山的時候,沒人告訴過你必須要在天黑之前登上山頂嗎,你他娘的之前是不是還在山道上歇了好些時辰」

山下破廟前的大青石上,一身灰色衣衫的女劍士謝陸忽然跳下青石,平淡道:「我忘了告訴他必須在天黑之前必須登上山頂,原來以為並不重要,卻是沒有想到這個小子居然現在都沒有登上山頂,他在山道上到底待了多久」

說到後來,謝陸一臉怒意。

在身旁的柳依白一臉錯愕,片刻之後他抱著自己的腦袋,臉色難看,自己這師妹呀,這是要把陳嵊那家伙的徒弟給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