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秋雨連綿的時節里,有劍氣(1 / 2)

入秋已久。

這些日子,陳國國都淮陽城下了好幾場秋雨,但城內這些日子大抵還算是平穩。

陳國討伐周國一事,雖說到現如今都還沒有什么實質性的進展,可舉國兵力盡在邊疆,那位陳國皇帝似乎除了將國庫銀錢,錢糧源源不斷運往邊疆之外,也不能再做出些其他事情了。

只不過在綿綿秋雨之中,那位陳國皇帝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陳國是國力有限,但這只是相對而言,相對於那座矗立在山河之中的延陵王朝來說是如此,可對於周國來說,陳國無疑是一個龐然大物,可就這么一個龐然大物,先後兩次討伐周國,第一次尚且還有延陵王朝的修士隨行,也是大敗而歸,而第二次,雖無延陵王朝插手,可戰事開打了一年有余,陳國竟然現如今連周國的北燕郡都還沒有跨過去。

這如何不讓陳國皇帝驚異。

戰事持久僵持不下,倒是讓這位平日里不關注軍伍之事的陳國皇帝這些日子多翻了好多卷卷宗,對於邊境戰報更是一封不落的全部看過,戰報之中,雖說並無太多實質性的報告,但也足以讓陳國皇帝記住了那位名為謝應的周國將領。

謝家寶樹,名不虛傳。

就算是在淮陽城的陳國皇帝看著戰報上那位謝家寶樹創造出來的戰績,都不由得一陣心驚膽戰,如此年紀,成為一支軍伍統帥便足以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可偏偏這個謝應並非是成為一支軍伍統帥那么簡單,在戰場上,這位年輕將軍領著麾下將士,讓陳國吃夠了苦頭。

楊嶺一戰,陳國損失兩萬人,可當時大戰,謝應麾下士卒總數都才兩萬人。

北燕郡外的浦江一戰,陳國戰死一萬人,親自領著麾下士卒出擊的謝應僅帶八千人,就在浦江旁將足足兩萬陳國將士損失了一半。

鮮血當日染紅了浦江十里。

若不是這么些創下這么些戰果,陳國皇帝也不必將這位謝應的名字記得這么牢,為此,陳國刑部那邊更是招攬不少江湖高手,要去邊境上刺殺那位年輕到了極點的將軍。

可惜幾番刺殺下來,謝應活得好好的,陳國江湖一些成名已久的高手盡數喋血邊境,之後不知道為什么,陳國這邊才得到消息,這位謝應便是出身武學世家,為了他的性命安穩,謝家派出了不下二十位頂尖高手為那位謝家寶樹保駕護航。

幾乎便是半座周國江湖高手。

這讓人怎么辦

實在是沒有辦法。

淮陽城內皇宮。

人到中年,身材仍舊瘦削的陳國皇帝收回思緒,看著這一場連綿秋雨,忽然開口問道:「問過了欒相府上了嗎,明日老大人是否要參與朝會」

身旁一直躬身而立的內務府總管薛雨輕聲答道:「回稟陛下,相府回了消息,說是老大人昨夜又感風寒,恐怕這此後數日都不能參加朝會了。」

陳國皇帝望了望遠處,惆悵道:「老大人三朝元老,的確是老了,身子大不如從前了,不過陳國危局,還得依仗老大人,叫宮里把那幾只老參給老大人送到府上,讓楊太醫去府上候著,老大人沒有康復之前,不許回宮來。陳國危局,要邊軍浴血,這必不可少,可在淮陽城內,老大人便是重中之重,有些事情,朕說話都遠不如老大人出面。」

薛雨低著頭,輕聲應道:「記下了,老奴等會兒便去辦,天氣轉冷,陛下也要注意身子,老大人固然必不可少,但陛下更是一國之本,萬萬要保重龍體才是。」

陳國皇帝自嘲道:「朕能做什么,朕一不能上馬而戰,二不能運籌帷幄,只不過只能待在這淮陽城內看著我陳國兒郎浴血而已,你說說朕這一國之君,所言所行要受制延陵便算了,還要時時刻刻擔憂祖宗給朕留下的基業盡數丟去,當皇帝當到朕這個份上,你說說還有什么意義」

薛雨低著頭,一言不發。

在宮里做事,有些事情能說上幾句,這無傷大雅,可有些事情不能說,更不能問,就算是聽到了,最好也是當作沒有聽見才好,只要踏踏實實辦好主子交代下來的事情,其余心思不要有,這便是極好。

陳國皇帝擺擺手,「你讓他們把折子拿到御書房內,朕一一批示,另外你給朕通知宗人府,從今日開始,看好那些胡作非為的皇親國戚,朕這些日子心情不好,若是被朕抓到,朕嚴懲不貸」

薛雨點點頭,就要看著皇帝陛下返回御書房之後便去辦事,可很快便看到遠處慌張跑來一個小太監,到了御書房這邊,這個小太監在雨中便跪下,看著陳國皇帝,小太監慌張不已。

陳國皇帝看著這個小太監,神情沉重。

「何事如此慌張」

小太監腦中一片空白,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實在是因為在他腦中的那一件事實在是太大,尤其是在這陳國危局之時。

陳國皇帝皺眉斥道:「告訴朕」

小太監被嚇得在雨水里不停磕頭,等身前開始出現血跡之後才抬起頭,牙齒打顫。

「啟稟陛下,欒相國在宮門外求見,相國大人說是要辭官遠游」

陳國皇帝踉蹌幾步,薛雨趕快來將皇帝陛下扶住,陳國皇帝一臉不可置信,渾身顫抖,「老大人說是要辭官」

小太監不敢抬頭,低著頭哭喪著臉說道:「陛下,相國大人還在宮門外候著呢。」

陳國皇帝沉默很久,頹然說道:「宣。」

皇宮宮門口,欒平帶著之前那位鄉野教書先生候在宮門口,教書先生替欒平打了一把傘,後者卻渾身都在雨水里,被淋了個渾身濕透。

欒平平靜開口,蒼老的聲音說得很慢,但每個人都恰到好處的傳入教書先生的耳里,「原本打算把你放在陳國廟堂里便算了,可後來想了一想,你這一身所學,倒是差不了太多,接著老夫繼續領著陳國也可行,不過有利有弊,只不過想來你也不在意,先生我就不多說了,反正路都已經鋪好了,你能走到什么地步再停下,先生管不了,也不想管,山高路遠,是荊棘遍布,還是一條坦盪大道,其實是取決於你如何去走,不過先生可以指點你幾句,你是陳國土生土長的陳國人,又在鄉野教書,主政之後大抵可以從民生開始,然後再看其他政事,之後便全看你的本事,先生做不了太多事情,只不過那位皇帝陛下肚量尚可,應當不會在先生離去之後為難你,你放寬心,不必如履薄冰。只不過若是真想著如先生我一樣,成為廟堂柱石,有一點萬萬要注意。」

教書先生輕聲說道:「先生請講。」

欒平點點頭,「那便是管好身旁的一切,父母妻兒,好友一個都不能落下,身居高位,身旁之人便是你最大的絆腳石,更是廟堂政敵的突破點,若是不管好了,你的這條路上,到處都是險境,如何走得安穩」

教書先生真心實意的說道:「學生謹記先生所言。」

欒平悵然一笑,「原本學生選什么路,做先生的不該管,但做先生的心底一定會有想法,是希望以後學生走什么路,走到什么高度,做先生的心里都有願景,在你看來作為陳國一國柱石便是極為不錯的一個事情,可是在先生的心底,或許不是如此啊。」

教書先生閉著嘴,沒有開口。

欒平輕聲一笑,沒有再說話。

遠處雨幕中,已經有人來到宮門口,要請欒平進宮。

正是薛雨。

欒平緩緩而行,身後仍舊是那個教書先生。

走在宮牆之中,臉色蒼白的欒平走的慢,來人也不敢催促。

畢竟直到現在,欒平仍舊是現如今的陳國相國,一國柱石,廟堂大佬。

欒平主動與薛雨攀談道:「薛總管,陛下今日心情如何」

薛雨苦笑道:「相國大人既然都要辭官了,自然是應該知道陛下現如今該如何了才是。」

欒平平心靜氣的說道:「薛總管是否覺著老夫一走,陳國的天便塌下來一半了」

薛雨猶豫開口道:「欒相國對於陳國,實在是太過重要,陛下擔憂,自然無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