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三章 這個故事寫在風雪里(2 / 2)

老人從門里拿起來一把刀,刀鞘很舊,滿是灰塵,刀柄上更是如此,老人吹了吹,抽刀出鞘。

刀鋒清亮。

仍舊是柄好刀。

他提著刀看著李扶搖,眼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要是你連我這個糟老頭子這一關都過不了,怎么還敢說什么要報仇的話。

「即便你有奇遇,練了劍,成了一個不錯的江湖武夫,但你總歸要清楚,這里是洛陽城,這里不止有江湖武夫,還有修士,足以讓你死一萬次的修士。況且那件事早已經過去這么多年,即便是你要做些什么,也無濟於事,畢竟都無法補償你。」

李扶搖沒有解下背後的劍匣,只是就這樣走過去,走到他身前之後,用手里的油紙傘狠狠向下打去,老人提刀橫胸,要一刀砍斷這把油紙傘,李扶搖不管不顧,只是就這樣打下去,油紙傘和鐵刀相遇。

傘沒斷,刀卻脫手了。

老人的虎口被撕裂,刀飛到院里。

李扶搖一傘打在他的肩膀上,再一傘打在他的腿上,老人一個沒站穩,便從台階上滾了下去,癱坐在雪地里,被打的兩個地方,已經再使不出半點力氣。

李扶搖從屋檐下走出來,來到院里,看著這個老人,用傘指著他的心口,微微眯眼,雖無殺意,但小院里劍氣凌冽。

劍意縱橫。

他看著這個老人,沒有興趣再多廢話,只是平靜說道:「只給你一炷香時間考慮,要么告訴我那人是誰,要么等著給你和你孫女一起死。我知道那人指不定會威脅你,要你死守這個秘密,要是吐露半分就要你一家人都死去,可我也告訴你,你不說,你們一家人也會死,反正也才兩個人,都不難。你也別想我和她有什么情誼,那些情誼不足以讓我放棄,而且你自己捫心自問,在我這件事之前,那些情誼真的重要」

「我不是什么儒教的先生,沒有一肚子道理要講,沒有什么惻隱之心,我只是被他們看成泥腿子的劍士,什么叫劍士就是能逼得他們願意講道理的那種人」

李扶搖神情漠然。

說完這句話,李扶搖果真就把走進屋子里去找了支香點燃放在屋檐下,然後他站在屋檐下看著這個老人。

「順便提醒一句,有可能也等不到一炷香,她回來的時候你都還沒說出來,我就開門把她放進來,你們提前死。」

老人平靜道:「我沒想到你會變成這個樣子。」

李扶搖默然無語。

他只是在盯著那炷香。

變成什么樣子,都是時間的力量,也不是三言兩語就已經決定的。

院里風雪不停,站在屋檐下的少年,癱坐在院里的那個老人,都是一幅畫。

時間在一點一滴流逝。

李扶搖卻沒有流露出些什么不耐煩的神色。

只是這些寂靜的場面總是需要一個人來打破的。

很快門外就響起一陣敲門聲。

還有年輕女子的聲音。

李扶搖走過去要開門。

老人的臉上神色復雜,最後在李扶搖走到門前喊住了他。

「等一等。」

李扶搖轉過頭來,看著他。

老人說出幾個字。

似乎就是用盡了一輩子的力氣。

李扶搖笑了笑。

大雪磅礴的那處小院里,石桌上積雪已厚,目盲的讀書人站在屋檐下,身旁是那位洛陽城的主人,延陵皇帝。

今日延陵皇帝一身布衣,若不是認得他容顏,一定是不會把他當作一國之君,九五之尊的。

王偃青手里握著一枚黑子,這位看不到任何東西的目盲讀書人笑著開口,「其實陛下你也好,還是我也好,早該知道他走進洛陽城,就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但是他怎么做,我其實一點都不知道,可是陛下既然知道他要怎么做,為什么什么都不做」

延陵皇帝眼神深邃,「按著偃青先生所想,朕為了拉攏他,應該是要懂得有所取舍才是,所以偃青先生才會讓春水稍話給我,說魚和熊掌的事情,可朕想了一夜,才發現一件事。」

王偃青笑著回答,「是魚和熊掌都想要,所以便都不願意選」

延陵皇帝點點頭,「民心,和那群官員的忠心,朕不敢丟,也不能丟,李扶搖這個人,能不能成為我洛陽城的修士,反倒是不是那么重要,只能說盡力去爭取,但絕不能為了他給自毀根基,而且朕還想到一件極有可能的事情。」

王偃青神情平淡,「陛下請講。」

延陵皇帝呵呵一笑,「咱們之前想事情不過是從利益出發,想自身該如何自處,才能獲得最大的利益,但實際上,咱們本就不該如此,試著去站在那少年的角度去看看,然後偃青先生指不定會發現眼前豁然開朗,這件事,咱們不插手,或許才是最好的做法。」

王偃青皺了皺眉,「那陛下就是放棄了」

延陵皇帝搖頭,「偃青先生,朕其實覺得,不插手,或許能別開生面,不管如何,朕還沒有出現在他面前告訴朕的心意,這件事便算不上黃了。」

王偃青笑而不語。

延陵皇帝仰頭看著滿天風雪,「這個故事,咱們做一回旁觀者就行了,到底怎么寫,就讓那個少年一個人去動筆,說到底,他也是洛陽人,朕這兩不相幫,其實也沒有半點問題,於情於理都說得過去。」

王偃青笑道:「那陛下准備什么時候去見他」

延陵皇帝有些失神,很快就理所當然的說道:「自然是等雪停的時候,風雪太大,可不適合煮茶會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