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八章 掌教和三公(下)(1 / 2)

洛陽城不太平。

特別在不太平的今天,朝中的三公已經有兩位都摻和進了同一件事之中,太宰李尚和那位太保大人更是首當其沖,在這里面扮演著極為重要的角色,反倒是那位太傅大人,至始至終都未見出現。

世人只是聽說那位太傅大人位列三公之一,是一位學問和修為境界都不低的讀書人,但實際上從未有任何人見過那位太傅大人真正出過手,甚至是連見過這位太傅大人的都不多,今日發生的那件事,那兩位心知肚明,僅是剩下這位太傅或許不知曉。

位於書墨巷的那座太傅府邸,至今都是大門緊閉。

天寒地凍的時日,太傅並未出門,這位太傅或許才是洛陽城里最與世無爭的讀書人。

在府邸之中,已過百年,但仍舊面容好似而立之年的太傅站在屋檐下,看著遠處風雪,這位讀書人手里拿著一卷舊書,笑著開口,「今日又是一場大戰了?」

在遠處的牆頭上,有個蹲在那里看著府外的中年男人,在大雪之中,卻沒有半點雪花飄落在身上,見到太傅開口,他搖搖頭,「設局殺人,本來就是學宮慣用的法子,之前想殺道種,現如今想殺那位劍士,其實都不難,只是洛陽城里的人太多了,摘星樓上的李昌谷,那邊小院里的王偃青,還有道種葉笙歌,以及你這個被人遺忘的太傅,所以變數之大,也難以想象。」

太傅笑著把那卷書別在腰間,平靜笑道:「如冬現如今肯定已經到了摘星樓下,他得了學宮的那枚印章,肩上的擔子比其他人要重,畢竟現如今洛陽城里,其實也就只有那位昌谷先生的危險最大,不僅用劍,之前也還一劍斬殺了那位溫老夫子,因此這場局啊,他肯定是不能入場的,至於咱們,其實也沒什么好出手的,畢竟我鍾元常不是一個人嘛,整個洛陽城,乃至整個延陵的俗世讀書人都要咱們來看著,要是貿然出手惹怒學宮,禍及整個延陵的俗世讀書人,那罪過就大了,所以咱們的府邸前呢,就沒什么人等著看著,反正鍾元常不會出手,看不看都沒有意義。」

那個蹲在牆頭的中年男人打趣笑道:「那你鍾太傅是否要不要做一次鍾元常?」

太傅愕然道:「怎么?那少年不是練劍的,而是個讀書人?」

牆頭的中年男人搖搖頭。

太傅隨即笑道:「那不就得了,既然不是讀書人,那關本太傅何事?關鍾元常何事?」

蹲在牆頭的中年男人揮了揮手,從牆頭跳下,然後有些無趣的走入屋檐下,搓了搓手,不知道在哪里找了一壺酒,喝了幾口才嘖嘖笑道:「你這個太傅當得盡心盡力,只是就苦了鍾元常嘍。」

太傅負手而立,思緒復雜。

中年男人見太傅不再說話,便將那壺酒塞到太傅懷里,再度搓了搓手,笑道:「不管了,我要去看看熱鬧,看看那個少年是一劍破局,還是說讓人生生算計到死。」

太傅點頭笑道:「順便可以告訴那個少年,若是他能活著,我願意收他當我學生。」

中年男人哈哈大笑,「鍾大太傅哎,你連出手都不願意出手,還想收學生,只怕要被人笑掉大牙。」

太傅不置可否,只是轉身就入屋,只有簡短言語傳來,大抵是讓他記得要帶傘。

中年男人笑著走出太傅府邸,很快便不見蹤影。

停留在太傅府邸外遠處的那架馬車隨即也緩緩朝著皇城而去。

車廂里,延陵皇帝和目盲讀書人王偃青對坐。

王偃青笑道:「至今已經大抵可以知道現如今洛陽城的局勢了,蘇掌教攔下道種葉笙歌,大抵不是為了配合學宮行動,甚至就連學宮里的那些人都不會知道蘇掌教已經到了洛陽城,太保大人攔下了昌谷先生,大抵便是因為昌谷先是學宮所想的最棘手之人,但既然昌谷先生和蘇掌教之前見過面,局勢其實已經明了,昌谷先生的劍大抵不會下樓,無論那位太保大人會不會到樓下,太傅大人也不願意出手,那整個洛陽城,能救李扶搖的人,其實就只有我這個瞎子了,太宰府前的那場大戰,我這個瞎子要是想摻和,其實也不容易,因為蘇掌教站在了道種門外,便是已經說明了一個道理,那就是連掌教都想這場大戰繼續下去。至於掌教是為了什么,陛下可以想想,不過僅限於想就是了。」

延陵皇帝搖頭擺手,「掌教的心思,朕可不願意去猜。山上神仙啊,比咱們這些山下人,心思要難懂。」

王偃青呵呵笑道:「其實也差不多,只是他們在意的東西,比陛下在意的要多而已,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延陵皇帝笑道:「所以直到現在,朕都很想李扶搖在腰間掛上我洛陽城的玉佩。」

王偃青苦笑不已,「這得看他能否活下來了。」

延陵皇帝正色說道:「朕可否求偃青先生一件事?」

王偃青緩緩點頭。

延陵皇帝認真說道:「不管如何,今日之內,偃青先生都要保證李扶搖的家人安然無恙!」

王偃青抬頭,忽然會心一笑。

「必不負陛下所托。」

言語落地,王偃青一閃即逝。

延陵皇帝獨自坐在車廂里,低聲說道:「李扶搖,朕始終記得你是個洛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