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章 山河幾許劍士幾人(2 / 2)

他曾替他徒弟洗初南作過一篇悼文,可始終沒有替許寂寫過一篇,因為即便是他,都不願意相信,許寂真正已經消散在天地間。

世上的人,有兩種是沒有來世的。

第一種是被修士誅殺的普通百姓,第二種便是許寂這種不願意有來世的山上修士。

被修士誅殺的普通百姓,若是其他人有心,也還是有些法子可以去尋那四散魂魄的,到時候付出一些代價,也不是沒有機會,可第二種,既然是打定心思不願有來生,死後便自然把魂魄都已經四散天地,就算是想找也找不到了。

喝過了那一碗酒之後,老儒生收好酒碗,隨口問道:「吳山河,山河中這些地方你差不多都已經走過了,之後是要去妖土了?」

吳山河搖了搖頭,輕聲笑道:「不去扎堆,我准備去西方佛土看看。」

老儒生想了想,最後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咱們就此分別,就憑著你太清境的修為,恐怕也沒那么容易死。」

吳山河站起身,拍了拍腰間的酒葫蘆,笑著道:「那你要去何處?」

老儒生一臉理所當然,「自然去妖土找朝青秋,告訴他我對劍士一脈出了多少力。」

吳山河哈哈大笑,最後正色道:「要是遇見了他,他又恰好遇險,麻煩老先生出一次手,至於人情,記在我頭上。」

老儒生詫異道:「怎么,感情深厚?」

吳山河平靜道:「說到底他也要喊我一聲師兄。」

老儒生沒好氣道:「那你這混小子不知道自己去?」

吳山河一臉理所當然,「我入妖土之時,便一定要出劍便斬一頭至少是在登樓境的妖修,現在為時尚早。」

老儒生沒多說話,只是搖了搖腦袋,這天底下的劍士他可沒見過幾個,反正不怕把大話早早說出口的,也就是這么一個吳山河而已。

兩人就此分別,老儒生背著書箱往北而行,而吳山河只是站在原地,笑著看著這個同行兩年,在每次大戰之時都在一旁護住他安危的讀書人。

想了想,吳山河對著他鄭重行過一禮。

不管老儒生是為了和老祖宗的那點情意,還是說本身便青眼他,至少是實打實幫了他,這份情誼,吳山河沒有理由不記下。

老儒生至始至終都沒有回頭,他既沒有告訴吳山河,這洛陽城內有一個劍士,境界比起來要不知道高出多少,也沒有親自去見他。

有些事情,他覺得沒有必要。

老儒生也相信,就算是告訴了吳山河,後者也肯定會用沒有必要四個字來拒絕他。

既然如此,何必多言。

行禮之後,吳山河仗劍前行,很快便不見蹤影。

老儒生背負書箱,往出城方向而去。

只是當他快要臨近城門之時,猛然停步,轉頭一觀,那摘星樓方向有劍氣沖霄。

老儒生恍然大悟,「對嘍,你吳山河既然來了洛陽城,如何看不到他?既然看到了他,肯定是要遞出一劍才心滿意足,可是李昌谷這么個比你大了整整一百來歲的家伙,會看得上你這一劍?」

「原來這一戰才是你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生死之戰。」

「怪不得你要來洛陽城,原來是早就知曉。」

——

摘星樓高台之上的那位讀書人站起身來,提起身旁的那柄苦晝短,這是他在有生之年里,第一次看著劍士對他出劍。

雖無殺機,但那股劍氣一點都不假。

李昌谷看向那個腰間懸劍,一步一登樓的年輕人,第一次有了下樓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