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磅礴大雨(2 / 2)

君臣之間,光是促膝長談便不知道多少次,他姜酆,何曾忘過?

可雄圖霸業也好,名留青史也好,終抵不過活著兩字。

溫白樓翻身下馬,拍了拍那匹馬的腦袋,後者一路小跑而去,然後在街角停下,溫白樓不再多言,拖戟而走。

大戟在長街上硬生生拉出一條溝壑,況且溫白樓大步向前之時,更是每一步都好像有人在擂鼓一般,氣勢之足,顯然是比那位北海江湖第一人還要強烈。

一人是獨占江湖鰲頭,便有了一種同境無敵之姿,一人是常年身居沙場,在千軍萬馬之中廝殺,更是有一種千軍萬馬不可擋的氣勢。

實際上兩人之中,一人持戟一人提槍,若是生死廝殺,只怕觀感會極為不錯。

只是現如今,溫白樓要殺的則是那位昔年楚國國師,現如今的太清境野修。

待到走進那姜酆身前之後,溫白樓一戟橫掃,姜酆若是被這一戟打中,只怕當即便要變作兩半,可惜他身子一扭,身形倒退數步,大戟去勢依舊,直接將長街旁的一顆有百年樹齡的大樹攔腰斬斷,大樹倒下,溫白樓一踢樹身,大樹便向著姜酆激射而去。

府內,那個曾經能在北海江湖里排進前十的武道巨擘,現如今已經踏上修行大道的魏仙,看著不遠處長街上的場景,笑著稱贊道:「那位披甲將軍,當年一定是位無雙猛將,在戰場上只怕當得上萬人敵的說法。」

魏家家主魏迎春站在自己這個兒子身側,他武道境界尚且不高,但眼力不差,總是見了這么個打法便該知道,這等武夫要是沒有在千軍萬馬中廝殺的經歷,斷然氣勢不會如此。

「曾聞當年楚國名將溫白樓,善使大戟,每戰必身先士卒,且謀略亦是世間第一流,乃是一位真正的名將,當年楚國那位皇帝,若是沒有此人,只怕也打不下那大好疆域。」

大雨磅礴,父子兩人站在屋檐下,倒是並未淋雨,魏仙點頭附和,「軍中戰將,所選兵刃必然是以長為先,可大多用刀用槍,敢用戟的,若不是武藝絕倫,安敢如此?」

魏迎春笑著點頭,看著這一場大戰,心里倒是有些舒適,雖說還指望著姜酆將那位武寧府主給斬殺,可畢竟是卑躬屈膝這么些日子,看著姜酆被人壓著打,心情也不能算差。

魏迎春開口問道:「仙兒何時去取謝淮陰的項上人頭?」

魏仙皺眉道:「父親真以為那位武寧府主的人頭這么好取?」

魏迎春有些疑惑,「不是說謝淮陰不過是一介武夫,仙兒既然已經走上大道,為何不能?」

魏仙灑然一笑,「我之前說是要取謝淮陰頭顱,不過是說給姜酆聽的罷了,今夜若是他不能走出這條長街,咱們父子便當此事再沒有發生過,老老實實在寧府城待著便是,不用多費心力。」

魏迎春緊鎖眉頭,神情古怪。

魏仙並未解釋,只是看著長街上那場大戰,嘆了口氣,「若是把他放到戰場上,才真是人盡其用啊。」

長街上,一直都占據上風的溫白樓大戟橫掃,再度將地面撕裂出一條溝壑,對面的姜酆已經飄然後撤數十步,在長街上端坐,身前是一架古琴。

面對著這位昔年的楚國第一名將,姜酆撥弄琴弦,發出聲響,有數條銀線破空而至,劃開雨幕,呼嘯而至。

溫白樓沒有掉以輕心,他和姜酆是老相識,早在當年便知曉他是善撫琴,當得國手一說,成就了山上修士之後,溫白樓以大戟作為本命法器,他便是在思考姜酆是用什么,後來轉念一想,除去琴之外,應當沒有他物。

現如今交上手之後,發現果然如此。

當那數條銀線不分先後的掠至眼前的同時,溫白樓腳尖在長街地面上一點,往後退去,大戟上蘊含磅礴氣機,重重擊向這些銀線。

同樣是以氣機造就,這些銀線如同細針,刺破溫白樓的磅礴氣機,轉瞬之間便來到眼前。

這讓溫白樓皺了皺眉頭,但隨即便大戟回敲,如同一把錘子重重的錘在銀線之上。

對面撫琴的姜酆撫琴手指被割破,出現血絲。

溫白樓與他幾乎是同時走上修行大道,可這一位有十余年的戎馬生涯,見慣了生死,走起那條大道來,不見得會比姜酆快上幾分,但實際上,總要勝出一些。

溫白樓當年領軍鑿陣是世間第一流,現如今成了修士,也不見得會差些。

大戟上的月牙勾住數條銀線之後,溫白樓手臂上青筋暴露,卻不是往後倒去,反倒是咬牙前奔,大踏步往前之時,長街上都留下了一串深淺不一的腳印。

何謂舉世無雙的戰將?

溫白樓當得起如此稱呼。

再度臨近姜酆身前,溫白樓重重揮戟砸下。

魏仙苦笑道:「回去睡覺吧。」

魏迎春一怔,隨即明白了自己兒子的言下之意,嘆了口氣,轉身向院子走去。

——

當常臨抽劍,劍指那位武寧府主的同時,李扶搖在遠處已經把那柄青絲握在了手中,只是仍舊一手持劍一手撐傘。

磅礴大雨中,那個老儒士看著提劍站在遠處青衫年輕人,一拂袖,便是狂風暴雨。

李扶搖緊握青絲,一劍劃破雨幕,然後便靜靜的看著那老儒士。

兩人的第一次試探就此結束。

李扶搖並未顯露出太多,就連那老儒士也是如此,並未顯露出真正的修為境界,但既然是謝淮陰都要喊上一聲先生的人物,顯然不會太差。

而且之前李扶搖已經完全可以判別,這就是一位太清境的儒教修士。

既然如此,法器呢?

三教修士打架,可不算是一般野修,法器至關重要,比如之前李扶搖在小邑樓擊殺的那位太清境修士,便有一副山河萬里圖,這個老儒士,又會是什么?

就在李扶搖思考的同時,老儒士的大袖微招,一方古朴硯台已經到了手中。

隨著他一只手往上托舉,無數雨水被吸入其中。

李扶搖感受著那股磅礴氣機,再不猶豫,扔掉油紙傘,提劍前掠。

老儒士自持境界高深,又覺得李扶搖不過是一介野修,初時並未在意,直到雨水如劍,滴落眉間的時候才驀然一驚。

可為時已晚,李扶搖一劍已至。

劍氣激盪,劍意勃發。

就在這個時候,硯台里之前吸收的雨水盡數化作墨雨流出,在李扶搖身前弄出了一條如墨長河。

劍刺入墨河便好似遇到了阻力。

再難前進分毫。

李扶搖皺著眉頭,靈府里劍氣大作。

如同九天銀河一般傾瀉而來,氣勢磅礴,擋無可擋。

老儒士總算是有些驚駭,他看向李扶搖,驚懼道:「你是劍士?!」

李扶搖默不作聲,青絲劍在墨河里難動分毫,可是背後劍匣里還有一柄劍十九。

李扶搖這些日子雖然養劍之時故意厚此薄彼,但劍十九畢竟通靈,又是他主動選的李扶搖,故而伴隨著一道響亮的劍鳴聲,劍十九出鞘!

落到了李扶搖另外一只手上。

誰看見過這天底下的劍士左手一柄劍,右手一柄劍的?

唯獨李扶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