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公不見吏(1 / 2)

興漢室 武陵年少時 1505 字 2021-01-14

「廉恥節禮以治君子,故有賜死而無戮辱。」治安策

在河東大亂之後,後知後覺的王允在羞憤之中大病了一場,輾轉病榻之間,他利用自己在太原的威望,使各家豪強全力支持劉虞對抗匈奴的戰事。既是為了保護桑梓、也是為了挽回自己不利的處境。

自己費盡心機的彌補錯失,只要自己沒有參與叛亂,僅僅只是勾結外臣這樣尚無憑據的事情,皇帝也不會對他施加重罪。可他怎么也沒想到,族親王昶有一天會突然驚慌失措的跑來向他坦白,說是他奉父命,與范先私下傳過書信。

「王季道真是糊塗至極這是要害死我家啊」當時仍在病中的王允氣得捶床呼道:「起先我就與爾等說過,不要理會河東那些小兒輩,他們成不了事爾等偏卻不聽,私下謀事倒還罷了,如今禍到臨頭,還想著要我幫你們」

雖然對外同樣是宣稱太原王氏,但內部卻分為晉陽王氏與祁縣王氏兩門,王允與王凌是晉陽王氏出身,王昶則是祁縣王氏,兩家祖上同為一系,但子孫綿延至今,已經形同兩家,彼此之間有著競爭的關系。

畢竟太原只能有一個王氏。

當然,這只是私下里的競爭,在明面上,兩個王氏是親如一家,尤其是袁紹派人伸出橄欖枝,兩家更是因此展開合作,所以才有王昶代表兩家拜訪初來乍到的劉虞。但在合作的背後,兩家的分歧也逐漸產生,祁縣王氏想借袁紹的勢力徹底壓倒晉陽王氏,所以事事奮先,他們本以為繞開了王允可以獨占全功,卻沒想到掉進了河東這個大坑里去了。

王允想起了前因後果,又想起了如今兩家人岌岌可危的處境,王昶等人自作主張的事若是揭露出來,要說是王允在里面沒有半點干系那是誰也不會信的,最終倒霉的只會是他們所有人。他越想越是苦澀,心底也越發的生寒不僅是往日的朋友,就連身邊血濃於水的親人都想著坑害他。

「晉陽王氏與祁縣王氏,到底同出一脈啊。」

不待王蓋接話,他背著手,走出書房,神色淡然,慨然長嘆,然後後邁步走了出去,口中吟誦道:「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

王蓋不由拿起王允給他的簡牘,上面寫著的正是這一句話,他眼圈一紅,默然無言的在他身後亦步亦趨。

走出竹林的時候,王允驟然停步回頭:「這片竹林留著,不要伐它。」

「謹喏」王蓋險些撞上王允,堪堪停步,急忙應下。

王允難得溫和的看著紅了雙眼的長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哭。」

他笑了笑,閑庭信步的走著,像是在飯後消食,悠悠然走進了竹林外熱烈的陽光里。

「讓天使久等了。」王允將趙咨迎上正堂,歉意的說道:「老夫自打回了家,便有午睡的習慣,耽誤了些許功夫,實在過意不去。」

「不敢。」趙咨忙在席上欠身說道:「來得倉促,未有提前知會,這是我的不對。本想著忙完對並州各官的賞賜宣詔之後,再來拜會,奈何身負帝命,不得不奉命而來。」

「我知道。」王允點頭表示理解,突然轉了話題問道:「國家可還安好」

「國家身體康健,文治武功,樣樣都好。」趙咨一五一十的說道:「在我來之前,國家便郊祭上帝,改明年為建安元年。」

「建安」王允忽然想起初平這個年號還是皇帝剛登基、自己被董卓器重進入中樞輔政的時候定下來的,可以說整個初平年間的朝廷除開董卓,就是他王允一人的身影,那是打上了屬於他個人烙印的年號。如今被皇帝廢棄了,是在昭示著什么嗎

趙咨見王允莫名其妙的陷入沉思,心里有些迷惘,愣怔了一會才想起來說道:「國家很思念王公,說是若非瑣事纏身,他如何也得北上太原來親自見王公一趟。」

「啊,這可不敢」對方辭色雖然平和,但話語里的寓意卻有著重若千鈞的分量,王允驚得渾身一震,頓時覺得如芒在背,再也坐不住,連傾起上身說道:「國家萬乘之軀,豈可為了我一介老朽而遠離中樞」

趙咨臉上沒有帶著笑意,語氣有些沉悶的說道:「王公乃誅董元功,深孚海內人望,得天子優待也是應該的。聽聞王公前些日子病了,國家心里掛念,本來還想讓我送牛酒以為慰勞。可後來一聽王公病愈,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饒是早有准備,王允的心里還是登時沉了下來,賜牛酒,既是兩漢以來皇帝對生病的大臣表示慰問的一種方式,又是皇帝不便於將大臣明正典刑、讓大臣自裁的暗示這也是給大臣最後的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