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絕義安後(1 / 2)

興漢室 武陵年少時 1229 字 2021-01-14

「若不獲命,其左執鞭弭、右屬橐鞬,以與君周旋。」左傳·僖公二十三年

溫恕呆立在案旁,忽的彎下腰拿起桌案上的一份竹簡,大略看了兩眼,可眼前居然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他憤恨又無奈的將竹簡卷起摔下,垂頭頓足道「這世道竟無仁義立足之處了么!」

「阿翁。」正感慨間,一個少年從屋後快步走了出來,年紀約在十四五歲之間,清俊儒雅,朗眉星目,疾步走來時仍從容不迫正是溫恕之子溫恢。

「你都聽到了。」溫恕眨眨眼,強忍下眼眶里的熱淚,瓮聲瓮氣的說道「公孫瓚殘忍暴虐,自得幽州以來,日益驕矜,不恤百姓。此時更強令阿翁與他郡府君助桀為虐,為禍一方,所作所為,誠非良主。我今夜就要上奏朝廷,劾奏其不法情事。」

「公孫瓚秉性如此,當初劉使君在時,便屢次向朝廷進言,稱其人狼狽之心,斷不能授受大任。」溫恢年紀輕輕,並不如其父那般對朝廷有多少尊重,不以為然的說道「朝廷當時能容下公孫瓚,此時又如何會為了阿翁降罪於彼?何況,公孫瓚其人目無朝廷已久,若是封賞則罷,若是譴責,其人未必會受之。」

「朝廷自有法度。」若是在往常,溫恕如何也要好生責備一通,教訓君臣大義,可是現在溫恕自己心境久久難平,又因溫恢的話產生了些許動搖,只好嘆了口氣,沙啞著說道「如今天下紛亂,朝廷遠在關中,一時還顧不上這里。公孫瓚雖然狂妄,但好歹尊奉詔旨,朝廷此時尚需地方有一強力制衡冀州……」

趁著溫恕目光低垂、不注意的功夫,溫恢不屑的抿了抿嘴唇,道「既然如此,阿翁又何必繼續委身任事?這幽州無論是公孫瓚繼續留任,還是袁冀州北上,阿翁都將面臨難測的是非。不妨早些棄官而走,回太原老家去,既能遠離此間紛爭、又能投奔並州刺史劉公。」

溫恕目光一閃,稍一思慮,很快搖了搖頭,否決道「不可,我既為朝廷任命的涿郡太守,就要牧守一方百姓,豈有只顧自己安危,不顧下民的道理?」

「阿翁!」溫恢不明白現在這個在關中苟延殘喘、強撐著一副顏面,連跋扈的地方大臣都制約不了的朝廷有什么值得尊敬的,他還想在勸,卻被溫恕揮手打斷。

「你不要說了!」溫恕緩緩彎下腰,伸手去撿那卷被他摔在地上的簡牘,溫恢趕緊搶先一步,將其撿了起來。溫恕慢慢摩挲著那卷簡牘,目光中流露出回憶的神采,像是在回憶著當年他滿懷壯志的踏入雒陽城,與一干太學生縱論天下大事的情景「上次裴公奉命來燕地,曾言及幼主英睿,有中興之象……明天子在上,將大有作為,我既為漢臣,食君之祿,豈能不忠君之事?」

溫恕已暗自下定了決心,要留在此處與公孫瓚周旋,他是孝靈皇帝正式封拜的郡守,公孫瓚再如何暴虐,也不會……就算萬一,那也不曾枉費了他一片拳拳之心,也能讓溫恢感激自厲。

只是他守土護民、職責在身,但兒子溫恢卻是太原溫氏的未來,絕不能跟他一同葬送在幽州,所以得要給他謀算一條後路才是。

眼下值得溫恢投奔的地方不外乎幾個方向,遼東是不能考慮的,且不說遼東公孫氏與公孫瓚千絲萬縷的關系,就說是跑到哪里避難的士人貪圖一時偏安,遠離中原,很難會有大作為。冀州袁紹徒有其名,其麾下潁川、冀州兩派士人相爭,溫氏一介並州豪強去了也會被人忽視。

所以溫恕一開始就將主意放在了並州或關中。

並州既是溫氏故土,刺史劉虞又曾與溫恕有過共事的情誼,溫恢去了並州,必然會得到很好的照顧。但這份照顧到底比不上去關中,哪里畢竟是朝廷所在,中樞之地,機會要更多些,可惜溫恕在朝中無甚人脈、又曾與王允有牽連,不然的話,去長安就不失為最好的選擇……溫恕忍不住嘆了口氣,不禁想到,若是裴茂能念在當年在他的帶引下去拜訪盧植的交情,對兒子多加照拂……

「嗯?」溫恕腦中猶如電光火石般閃過一個念頭,這念頭既誘人、又讓人心悸,一經出現,便在腦海里揮之不去。

溫恢見父親拿著簡牘站在一邊思索了半天,忽然手激動的抖了起來,忍不住問道「阿翁,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