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黃承彥稍嘆了一口氣，對他們的恩怨糾紛了解越多就越有感慨，此時他既已知道原委，又明白嫌隙已生，化解艱難，故而不再接著往下，而是扭頭看向次席二人，問道：「如今劉磐未奉命前往江夏，反領兵至於江陵，投蔡德圭帳下，意在長沙，爾等可有什么想的？」

長沙太守張羨，南陽張氏出身，前後做過零陵、桂陽長，深得江湘等地人心。由於其性格倔強不順，常與劉表意見不合，自入長沙以來，以其個人聲望，荊南四郡皆以其馬是瞻，隱然與江北分庭抗禮。

作為荊州一大地方勢力，張羨一直是龐氏密切關注的對象，這一回龐德公已動長沙臨湘人桓階勸服張羨，與張羨合謀，預備在朝廷大兵東征的時候，攜荊南四郡起兵，威逼劉表反正。屆時不僅是荊南四郡，還有江夏太守黃祖也會參與其中，如今南陽大部已為徐晃所得，立場隱晦的襄樊豪強也會順勢響應。劉表光靠南郡一地，除了束手就擒，更無別的路可選。

事情本來進行隱秘，奈何張羨昔年因為與劉表互生嫌隙、又聯合荊南四郡太守，早已被劉表所忌，一有風吹草動，劉表第一個想的就是張羨。這回派遣最得力、親近的侄子劉磐趕赴江陵，目的就在於此。

「子以為，劉使君不單是為了防備不虞，更有先制饒意思。」見龐統笑著沒有話，與其對坐的年輕裙是先開口了，此人正是徐庶，字元直，潁川寒家子弟，早年因避亂逃至荊州，機緣巧合之下，與龐德公相善。

龐德公膝下尚有一子，在這種場合下，本該是由他與龐統給貴客黃承彥作陪，可龐德公偏偏帶上了徐庶，可見其在龐德公心中的位置重要。

黃承彥素知此子不凡，也常因龐德公的緣故高看其一眼，凝神沉思道：「元直是，黃祖伐柴桑，只是虛應了事，劉景升真想做的，其實是要收服荊南？」

「黃公睿鑒。」徐庶皮膚黝黑，五官堅毅，雙目有神。由於撿起書本才沒幾年，渾身上下看起來仍像個江湖上劍客，而不像是個文士。沒有許多文士常見的拐彎抹角的通病，他話也就更直截簾：「無論是要解決後顧之憂，還是要宣示州牧威權，荊南都不得不伐。與其相比，柴桑等地便不足道之了。」

其實荊州七郡，看似幅員廣大，其實各自有什么底細，雙方大抵都心里清楚。劉表一方面是出於對張羨早有戒備，一方面也的確是龐德公等饒舉止讓他有所警惕，兩相聯想，很容易就能把視線投向長沙。

「我等本意是想讓黃祖在明，張羨在暗，沒想到劉景升高招，此舉既不使黃祖得勢，又能解荊南之勢。」黃承彥臉色有所動容，輕嘆道：「真沒想到只通儒術的他，還會有這等智謀，到底是我等看了。」

「這未必是他的本意。」龐德公冷然道，他自詡是很了解劉表的人，是故寧肯相信是劉表誤打誤撞，也不肯相信是對方棋高一著。

到這里，龐德公一時也沒有注意，眼下正是早春，不宜出兵，張羨也沒有做好開戰准備。一旦讓劉表得手，荊州以後究竟是否歸順朝廷，都由不得他們領頭做主了。

「其實，要破此計，也並不難為。」在關鍵時候，龐統忽然慢悠悠的插了一句嘴：「只要讓劉使君投鼠忌器就好了。」</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