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治水(1 / 2)

寒門禍害 余人 2179 字 2021-01-14

「不出半年?」

雷長江聽到這個時間點,卻沒有感到震驚,而是表情復雜地望向林晧然。

南流江淤塞問題積弊以久,這重新加築被損破的堤壩就已經是一項不小的工程,而要將江中的大量淤泥進行清理,更是一項費時費力的大工程。

別說是半年時間了,哪怕他預算的兩年時間,這都是極樂觀的條件下才能夠達成的。

雖然他知曉林晧然很是厲害,將雷州府經營得井井有條,對一些政務難題處理得游刃有余,但內心還是充斥著濃濃的懷疑。

倒不是懷疑林晧然是在向他吹牛,而是覺得林晧然是不知曉這項清理淤泥工程的浩大,故而才做出了一個錯誤的判斷,錯誤地認為半年時間就能夠完成。

林晧然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般,將茶盞輕輕地放到桌面上,然後朝著外面拍了拍手掌。

卻見孫吉祥領著一個皮膚默默的小老頭走進來,這個小老頭五十出頭的模樣,面相和善,背有點駝,雖然身穿著布衣,但顯得氣度不凡。

咦?

雷長江打量著進來的小老頭,雖然對方穿著布衣,但卻看得出對方不是常年勞作的農夫,不由得認真地審視著對方。

「罪民夏順水,見過林府台,見過雷府台!」夏順水來到堂中,恭敬地朝著這兩位一府之尊行禮道。

雷長江聽到「罪民」兩個字,忍不住對林晧然投去了疑惑的眼神。

林晧然的嘴角泛起一絲微笑,指著這位夏水,便是鄭重地介紹了起來。

由於這歷朝歷代都是農耕社會,而朝廷的主要稅收來自於農業稅。亦是如此,朝廷對農業經濟很是重視,對水利更是投入巨大。

對於水利的治理,往往都伴隨著建堤壩的工程。只是看著那銀光閃閃的工程款,焉能不動心思的,這水利建設卻很容易成為貪污的溫床。

卻不能全怪負責督造的官員,哪怕他們不填自己的胃口,亦得要向上面進行打點,故而堤壩或多或少都會偷工減料。

特別大明已經建國兩百年,官員的思想早已經腐化,貪污早已經成為了一種常態。

嘉靖是一個很看重錢袋子的皇帝,他這邊修道都嫌錢不夠花,亦是關心著自己錢的去向與成效。結果他現每年撥款建造了堤壩,結果每年汛期一到,堤壩都會被沖毀。

不僅是堤壩崩塌,先前的錢打了水漂,由於往往伴隨著村庄被淹,還需要從他的錢口袋里拔款救災,當真讓他氣得咬牙切齒。

亦是如此,嘉靖對督造堤壩的文官不滿,甚至是恨之入骨。哪怕不信任太監的嘉靖亦是派出了宦官,讓這些宦官充當河道監。

不過,他這次是留了一手,督造堤壩的好事雖然給了這些宦官,但要求一到汛期,河道監則要到提壩上老老實實地呆著。

「壩在人在,壩潰人亡!」

這個招數雖然不人道,但效果卻是立竿見影。

倒不能說完全杜絕了潰堤的情況,但無疑是大大地降低了豆腐渣工程的數量,同時亦是狠狠地打了一些文官的臉。

華夏的政治就是如此,很多時候都認為非黑即白,一貫喜歡采用「一刀切」的政策。

朝廷在派出河道監取得了成效後,在全國推行河道監制度,讓宦官取代那些文官,且對那些督促堤壩的文官進行調查。

夏順水是二甲進士出身,拿到了可貴的留京名額,被分配到工部任見習主事。經過多年的摸爬打滾,終於升任了工部郎中。

憑著他那時的資歷和年齡,有很大機會能熬到工部侍郎的位置,前途可謂是一片光明。

只是他卻趕上了那個壞時機,或許是他名字的關系,被朝廷派遣到黃河督造一段堤壩。這無疑是一個肥差,令到很多人羨慕。

夏順水卻是保持著良知,並不打算行貪污之舉。在朝廷將他撤掉,讓一位宦官出任河道監,他只當是正常的調崗罷了。

只是很多厄運落到了他的頭上,當時的河道總督被查出貪墨,而他在督造堤壩之時,亦是按著以為的慣例,向河道總督衙門繳納一定的「動工銀」。

正是如此,他因為這一筆小小的「動工銀」,跟其他督造堤壩的文官一般被抄了家,而他本人則被配到雷州海康千戶所戍邊。

從一個高高在上的工部郎中,一下子成為了戍邊的罪民,當真是從天堂掉到了地獄。

哎!

雷長江聽到夏順水的遭遇,亦是頗為同情,因為他跟夏順水的遭遇還有些相似之處。

他原本亦是風光無限的京官,戶部的一名兢兢業業的主事,但卻因為得罪了頂頭上司,卻被配到了這邊陲之地。

林晧然在介紹夏順水的身份後,很是認真地推薦道:「至清兄,若是由夏順水來負責南流江的疏浚工程,半年時間足矣!」

「這光是清理淤泥就不止這點時間吧?」雷長江的目光懷疑地望向了夏順水,直接將心中的質疑說了出來,畢竟對方不是林晧然,並不用顧忌太多。

夏順迎著他的目光,微笑著點頭道:「雷府台,若是采用以前治河的方法,這點時間確實不足,恐怕需要二到三年,且所耗民工得以萬計!」

「卻不知有何良策呢?」雷長江看著對方很是專業的模樣,特別是後面的話無疑是知曉治當治河之事,頓時來了興致,認真地追問道。

夏順水亦是在觀察著雷長江,望著他的眼睛回答道:「引用林府台的話,那就是『以人治河,不若以河治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