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7章 強龍與地頭蛇(1 / 2)

寒門禍害 余人 2401 字 2021-01-14

話說,那日徐巡按駕臨雷州城。

徐楫到了雷州城的朝天門卻不入,下令左右將儀仗擺出,在此等候著城中官員出來迎接。癸丑及第和巡按御史的對牌亮起,當即引起了出入城門百姓的關注。

讀書人認出這對牌的內容,便知道這是了不得的巡按大人。

圍觀的百姓當即誠惶誠恐,巡按大人在戲文中沒少出現,知道這是一位了不得的太官,有天大委屈都可以找這位大人作主。

受到戲文的影響,很多百姓對巡按都有天然的好感度,甚至直呼著青天大老爺。地方官員草菅人命,誰來主持正義?往往都是這巡察地方的按察大人主持公道,為著百姓平反昭雪。

特別大明的御史都是由著貧窮子弟擔任,致使很多百姓認為這種官員更會為百姓作主,對著巡按大人保持著一份更高的敬意。

徐楫端坐在顯得普通的轎子中,很享受周圍百姓的跪拜,這亦是他喜歡巡視地方的原因,讓他確確實實有一種替天子巡視地方的威風勁。

當然,他心里亦是明白,這有些案件能替人作主,但有些案件卻是不能。

像到化州巡視的時候,有人狀告化州知州畢竟橫征暴斂,這事卻不能夠真的插手,化州知州畢竟對他的孝敬銀卻是不少。

轎簾已經高高地揪起,讓他能夠真切地看清楚外面的情況,更可以看清城門的情況。

只是那些地方官府還沒趕出來跪迎,卻見一幫衣衫襤褸的難民哭天喊地而來。

其中一個身穿得體的中年胖子引起了他的注意,似乎頗有冤情般,高聲喊著「青天大老爺,請為小民作主啊!」,手里還攥著一份狀紙。

徐楫的眼睛當即閃過一抹喜色,這次采用調虎離山之計,為的是將那人支走,然後順利地接管這里。若是能搜羅到林晧然的犯罪證據,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在他看來,林晧然之所以能夠在短時間贏得這么大的聲名,主要是因為他采用暴政的結果。林晧然肯定是迫使當地百姓敢怒不敢言,逼著大家為他林某人歌功頌德。

現如今,面前的一幕便是明證。林晧然這才離開雷州城,而他這位巡按剛至就有人前來喊冤,足見他的猜測無誤。

只要他能揪到這方面的證據,那就足夠致林晧然於死地。

「站住!巡按大人在此,誰敢放肆!」兩名強壯的隨從當即上前進行阻攔,厲聲怒斥這幫欲沖上前來的難民。

「休得無禮!本官乃朝廷欽點巡按,代天子巡視地方,替百姓平冤,豈可如何對待申冤之人呢!」徐楫負手上前,對著隨從正義凜然地訓斥。

兩名隨從卻是一愣,但還是對著這位突然轉了性子的老爺告罪,卻見徐楫又溫和地對那個手持狀紙的胖財主道:「你有何冤屈,細細道來吧!」

「小人要狀告知府大人……!」

這名員外正要說話,結果卻是旁人猛地一推,一幫人紛紛高喊著申冤。徐楫如同香餑餑般被碰了一下,整個人還差點立足不穩給推翻在地,好在又被誰拉扯了一下。

「你們是要造反嗎?」一個帶刀侍衛厲聲喝斥,並且將刀撥了出來,這才穩定了局勢。

徐楫的目光亦是不悅,很反感這些不知禮數的刁民,為了搜羅林晧然的罪證,便又是和藹地詢問起這位土財主為何要狀告林知府。

只是這位土財主顯然是辜負他的期待了,他並不是要扣林晧然天大的帽子,僅是指責林晧然「斷案不公」。

原來這位土財主姓鐵名吝,是當地有名的吝嗇財主。其父亡故,他要將妾出的兄長一家趕出家門,卻是一文錢都不打算分給他的兄長。

奈何,其嫂鬧到了小衙門,最終又告到了府衙。林晧然判處兩人分家,當即將財產進行了平分,還打了鐵吝三十大板。

只是鐵吝對財產被平分一事極度不滿,都已經打算到廣州城按察司衙門去告狀,現在聽到巡檢御史要來,被人慫恿便急急過來告狀了。

鐵吝聲淚俱下,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般哭泣道:「青天大老爺啊!那吊毛不過是庶出,他憑什么跟我爭家財,這是大大的不公啊!」

「將他趕走!」

徐楫聽明由來後,臉色當即一沉,令人將這吝嗇財主趕走。

雖然這人的兄長是妾生,但卻屬長兄無疑,哪能父親剛過世就將兄長一家驅趕之理。至於林晧然這種判法,並沒有太過可挑剔的地方,畢竟沒有涉及到原則問題。

若是他敢揪著這件事做文章,林晧然會不會受到指責並不清楚,而他這位巡按御史必然受人詬病,顯得是在小題大作了,更是開罪了那些庶出的官員。

這頭將人轟走,卻見城門處,一眾官員急步而來。

「下官雷州通判戴北河參見巡按大人!」

……

由於知府林晧然不在,由雷州府通判戴北河帶著兩個衙門的眾官員走出來迎接。對著這位擺譜的巡按御史,他們雖然有微詞,但還是恭恭敬敬地行了禮。

為的戴北河是從六品官員,品階要高於徐楫一級,但巡按御史屬於官員的監察機構,徐楫更是對廣東的官員有著直接監察之權。

亦是如此,在彼此權屬明確的情況下,品階便不再重要了,包括雷州府通判戴北河在內的官員都直接行了跪拜之禮。

「起來吧!」

徐楫淡淡地說了一聲,心里早有了定計,打算拿著府衙和縣衙最近緝拿米商的事情做些文章,打算耍一個下馬威。

正准備要難之時,卻是突然聽到仆人驚呼道:「大人,咱們的官印不見了!」

這話剛落,在場的官員不由得愕然地抬起頭。這官印關系甚大,特別是巡按這類官職,極可能給一些歹人借此去招搖撞騙。

徐楫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突然怒不可遏地下達命令道:「剛才那些難民……不,刁民,那些刁民哪去了?你們快下令給本巡按找回官印!」

難民?刁民?

戴北河等官員聽著這番話,卻是四處張望,這里除了老實跪著的百姓,四處顯得是空盪盪的,哪有徐楫所說的那些人。

徐楫看著這幫官員竟然沒有一個行動的,頓時更是心急如焚,當即怒聲責怪道:「難道本巡按的話,你們沒聽清嗎?」

有幾個官員正想要有所行動,卻聽到海康縣的劉教諭低咕了一句道:「不知大家可否記得,去年冒牌知縣劉三一案?」

對於這一個案件,大家自然不會忘記,至今可謂是記憶猶新。那個冒牌知縣劉三竟然隱瞞了足足一年之久,還將李縣丞給殺害了,這還多虧林府台到任才將此人給揭穿並法辦的。

現如今,一個素未謀面的巡按出現,又言稱官印丟了,倒是令到在場很多官員產生了懷疑。特別這位巡按御史是第一次到雷州城,在場的官員誰都不曾見過。

「本官以為當小心為上,誰知他是不是在賊喊捉賊,應當進行求證才是!」雷州府的資格最老的張通判小聲地說道。

眾人的目光紛紛落到了戴北河身上,戴北河微微點了點頭,然後迎著徐楫憤怒的目光拱手道:「大人,可有官憑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