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0章 高拱的心思(2 / 2)

寒門禍害 余人 2036 字 2021-01-16

林晧然跟著往常那般主持點卯,跟著李春芳那種相對寬容的態度不同,他更講究賞罰分明的原則,令到禮部衙門官吏沒有人再敢無緣由地缺席。

或許是這個原因,很多官吏私底下對林晧然的稱謂,卻是選擇了雷州百姓的稱呼「林雷公」。

點卯完畢,林晧然剛剛回到左侍郎衙署,卻還沒有到後院,結果高拱已經登門造訪。二個人現在已經是同僚,往來免不得頻繁很多。

高拱昨天李春芳那里都不讓人通稟,到林晧然這里自然亦是直接走了進來。

林晧然並不是一個喜歡擺官架子的人,得到林福的提醒後,卻是站在原地微笑地等待著高拱,並將高拱請進了後面的客廳中。

左侍郎衙署的吏員已經被林晧然篩選了一遍,這些都是能夠辦事的人,卻是第一時間送來了茶水。

高拱是地地道道的河南人,並不是一個喜歡茶的人,顯得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客廳的布局,已然是跟著他的右侍郎衙署進行比較,發現這里確實是要好上一些。

不管他承認或不承認,右侍郎比左侍郎確實要差上一截。

林晧然端著茶盞輕潑著滾燙的茶水,卻是看穿了高拱的那點心思,顯得開門見山地詢問道:「右宗伯,你這么早過來找我,可是有事情相商?」

在六部衙門之中,禮部是有名的清水衙門。不管是鑄印司、會同館和教坊司,通通都不是什么緊要的分部衙門,故而禮部的內部歷來很是和諧。

當然,事情亦是有例外,從種種的跡象表明,高拱已然是不甘於平靜。

「呵呵……咱們既是同僚,卻不用如此的生分,咱們還是字號相稱吧!」高拱目光溫和地望向林晧然,顯得頗為友好地提議道。

站在旁邊的林福不由得望了一眼高拱,當真是打得一個如意算盤。現在若是以左、右宗伯相稱,那么身份則是要以林晧然為尊,但這字號卻是高拱占便宜。

不過他心里亦是清楚,高拱是裕王最資深的老師,將來必定是風光無限的閣老,這號人物卻是宜友不宜敵。

林晧然慢悠悠地輕呷一口茶,這才抬眼望著滿臉期待的高拱道:「正堂大人先前跟我亦是這番話,不過吾等既為官場中人,自然還得遵守官場的一些規則,卻是不敢造次,怕是冒犯了正堂大人。為此,我時常跟內人感慨:人在官場,身不由己矣!」

雖然他並不想要跟高拱為敵,但他更是明白在官場不能處處禮讓,如果真的做個好人,那么徐階到現在恐怕還是次輔。

現如今,他的地位已然是在高拱的前面,卻是沒有處處讓他的道理。如果真到了不死不休的地位,他不介意對高拱出手,哪怕他是將來的帝師。

「嶺南,你這般實在是太過講究了,你還如此的年輕,行事豈能跟那幫老頭般迂腐呢?」高拱蹙著眉頭望著林晧然進行說教,只是看到林晧然仍然穩如泰山般,轉而以退為進地道:「呵呵……不過你若是真不願意的話,那便算是老夫自作多情,咱們的交情還沒到這一步吧!」

林福聽到高拱打起感情牌,卻是不由得憂心忡忡地扭頭望向林晧然。如果退了這一步,從而贏得高拱的友誼,這個買賣似乎並不虧。

「雖然我還沒有到七十,但亦明白:從心所意,而不逾矩,所以……我不願意!」林晧然引用聖人之言,抬頭望著高拱直接拒絕道。

這四個字,他說得很是堅定和果決,赤裸裸地向高拱表明了態度,更是擊破了高拱試圖模糊二人次序的企圖。

至於高拱的所謂交情,簡直就是一句屁話。如果他真相信高拱的話,那么這幾年的官場爭斗,他真的是白混了。

高拱卻是沒有想到林晧然拒絕得如此的不拖泥帶水,嘴角微微抽搐一下,卻是不由得尷尬地望著這個後輩。

他堂堂嘉靖二十年的進士,將來資歷最深的帝師,但卻偏偏要身居這個後輩之下,令到他的心里頗不是滋味。

不過他似乎是小瞧這位禮部左侍郎了,人家能夠坐在這個位置上,並不是靠什么僥幸,而是靠一個個政績換來的。

高拱究竟是官場的老人,面對尷尬之事亦是能夠舉重若輕,便又是淡淡地說道:「左宗伯是快人快意,跟你做同僚確實痛快!既然如此,我亦是直說了,宗藩之弊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卻不知少宗伯如何應對?」

林晧然捏著茶蓋子輕潑著茶水,卻是不明白高拱對宗藩之事為何如此上心,卻是不動聲色地反問道:「此事還在權衡中,卻不知右宗伯可有良策?」

「我朝去年歲入不足二千萬石,去年宗藩祿米總數已經超到八百石,故而此事需要用重火方能根治!」高拱的臉上充滿著凝重,眼睛顯得堅定望著林晧然道。

林晧然心里微微一動,高拱應該是堅定的重拳派,輕呷一口茶水便是認真地道:「當如何用重火,還請右宗伯賜教!」

「此事可分為兩步!一曰削爵,控制宗室的人口數量,讓到一些旁支庶出的宗室後代編入民籍,允許他們自食其力,參與士農工商;一曰削祿米,咱們要將宗親能領取的祿米降至兩成以下,控制朝廷每年支給宗藩祿米不超過兩百萬石!」高拱顯得早有准備,當即將自己的想法全盤托出來道。

林晧然聽到高拱的計劃,跟著高拱眼睛對視片刻,顯得一本正經地道:「如此的方案送到西苑,皇上定然不會采納!」

「哪件事情不是阻力重重,但不全力爭取一下,結果如何又怎可知?」高拱攥緊拳頭,接著又是誘惑地道:「若是此事能成,少宗伯必能流傳千古!」

林晧然發現高拱真不是一個好說客,這個事情不說根本沒有成功的可能性,這事如果真成了,他得被那幫宗人的吐沫淹死。

林福卻是好奇地望向林晧然,好奇著林晧然的選擇。

林晧然喝了一口茶水,卻是鄭重地搖頭道:「當今皇上不會同意,哪怕我們禮部再如何堅持,一點勝算都沒有!」

自從擔任禮部左侍郎,他花費更多精力研究當今聖上。只是據他的觀察和總結,這位以明室體系的最大得益者,卻是不可能對宗藩進行如此大的利益侵害。

現在之所以要進行宗藩祿米改制,主要還是朝廷確實負擔不起宗室每年超過八百萬石的宗藩祿米支出,亦是擔心韓王宗室大鬧西安城的事情發生。

「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咱們只要走了,我相信定然能夠成功!」高拱捋著胡須,顯得意有所指地望著林晧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