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0章 順天鄉試(1 / 2)

寒門禍害 余人 2133 字 2021-0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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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有雲:觀乎天文,以察時變;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

在這個時代,不僅日食等天象受到朝廷上下的極度重視,對於人文的興衰,朝廷的重視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

像林晧然當年以連中六元之姿橫空出世,為何連嘉靖都興奮得膀胱鼓起,正是林晧然這種百年不遇之才背後所蘊含的「吉象」。

除此之外,吏部和監察院在核定地方父母官的升遷上,其執政期間當地是否出現出色的人才,亦是一項很重要的考察標准。

正是如此,朝廷對兩京十三省的鄉試很重視,順天鄉試的相關官員對今天所舉行的鄉試同樣顯得極度重視。

三更天,天空還一片漆黑。順天貢院傳出了一通鼓聲,軍士和順天府衙役紛紛到位,將整個貢院是圍得是水泄不通。

眾官員齊齊聚到貢院門前,又是一套固定的鄉試儀式,一幫道士在這里跳大神驅邪物。

除主考、副主考和同考官外,還有提調官一人、監試官二人、供給官一人、收掌試卷官二人、彌封官一人、謄錄官一人、對讀官四人、受卷官二人、巡綽搜檢官四人等官員,另外還有辦事人員和號軍及錦衣衛等。

本次順天鄉試主考官是從六品右贊善兼翰林院檢討殷士儋,面對著如此重要的時刻,顯得心情澎湃地道:「諸位,此次關乎朝廷的掄才大典,咱們當是同心協力!」

話音剛落,其他同考官正要進行附和。

副主考官王希烈搶先一步道:「殷大人,此言不妥!咱們雖然是要協力,但心不可同,試卷的優劣還得保持爭議,這般方能讓他人不至於懷疑吾等通關節!」

眾同考官聽到這番頗有幾分道理的話,便是不不由得暗暗結舌,紛紛扭頭望向了旁邊這位身穿七品官服的中年官員。

王希烈是嘉靖三十二年進士,江西南昌縣人,初為庶吉士,現為翰林院檢討。雖然資歷不及殷士儋,但他的老師卻是當今首輔徐階。

徐階的門生並不少,從他擔任浙江和江西的督學,再到國子監和翰林院的任職,都跟不少人結下師生之情,但最正統的門生還是嘉靖三十二年這批進士。

王希烈是嘉靖三十二年那批進士最出名的幾個官員之一,頗得徐階所器重。雖然他現在還僅是翰林院檢討,但因為徐階這個因素,前途已然是在絕大多數翰林官之上。

在場的官員不由得暗暗交換了一下眼色,這還沒有開考,正副主考官公然出現了矛盾,怕是這一場鄉試並不太平了。

殷士儋吃了一個軟釘子,心里頗為不痛快,臉色顯得陰沉不定地扭頭望向了王希烈。

他自然明白王希烈所依持的是當朝首輔徐階,而他最大的依仗是裕王老師,但他是嘉靖四十一年才得以進入裕王府講學,實質並沒有太強的底氣。

像此次能夠出任順天鄉試的主考官,卻是得益於林晧然的青睞。

砰!砰!砰!

好在,這個時候吉時到了。三聲禮炮突然炸響開來,貢院的大門緩緩打開,這才轉移到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

「咱們進去!」

殷士儋不再多說話,便是對著眾官員淡淡地說道。

塵封兩年多的貢院大門徐徐打開,內簾官和錦衣衛先行入內,而後則是外簾官和號軍,最後才會輪到參加此次鄉試的三千多名考生。

天下貢院的布局都很相似。甬道的中間位置是一座明遠樓,甬道兩邊則是一排排考舍,甬道的盡頭是至公堂,再後面則是內簾官起居和工作的聚奎堂。

殷士儋領著眾考官直接到了聚奎堂,對著孔聖人又是進行一通禮儀,而後拆開了第一場鄉試的題目。

待到外面傳來鎖院門的消息,他們這才隔著那座石橋,通過一支正在橋上看衛的號軍將考題送到等候在橋另一頭的外簾官。

試卷在送到外簾官後,一套完整的流程即將運轉,很快將題目印刷到試卷上,然後將這些試卷發放給等候考試的考生。

以殷士儋為首的鄉試考官主要負責的工作是:公布考題、批閱試卷和制定名次。

故而在將題目送出去之後,他們前三天主要還是老實地呆在聚奎堂休息,待第一場鄉試的試卷送過來,他們才會進行批閱試卷的工作。

看著試卷送出去,在場的考官亦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氣,暫時是沒有出現差錯。

殷士儋出身官宦世家,曾祖父殷衡曾在明德王府教書並隨德庄王遷到濟南,其祖父和父親在當地頗有名望。

由於出身富裕的緣故,他從小便有一個小小的潔癖,對住的地方很是講究。

來到屬於自己的小房間,他先是檢查了一番,卻是突然走出去找來了兩個同考官做幫手。哪怕在這里僅是小住一段時間,他亦是打算親自收拾起房間。

兩個同考官都是實在人,亦是揪起袖子打算幫忙一起收拾。

殷士儋看著那張塌床已經是很久沒動,發現床底堆積很多雜亂的東西,便是讓兩位同考官一起挪床打掃干凈。

王希烈住在隔壁,過來見狀便說道:「此床榻的位置、朝向,有風水之說,絲毫不能動,關乎床塌之人的禍福。正是此床擺得玄妙,歷屆順天鄉試的主考皆不曾出事,故是多福少禍。遠的不說,吳尚書和董侍郎都是出任過順天鄉試主考,今可謂是仕途順暢。殷大人,你當真要壞了這個絕好風水嗎?」

兩個正准備搬挪床塌的同考官聽到有這個說詞,便是不免紛紛扭頭望向了殷士儋。

殷士儋先是蹙起眉頭,旋即冷哼聲道:「你這是妖言惑眾,本官不信什么風水,豈有一床而能制掄才大典禍福者?你們兩個聽我的,把這張塌床挪一挪,我要打掃這底下的雜物,你們瞧瞧這床下面都臟成什么樣子了。」

聽到主考官執意如此,兩個同考官則是相互對視一眼,卻是誰都沒有動,兩個人明顯已經有了退縮之意。

殷士儋的主意已定,便是沉聲說道:「風水之說,信則有,不信則無!這床塌底臟亂如斯,豈有不挪動打掃之理,我是此次鄉試主考,哪怕出事亦跟諸位亦是無關!」

兩個同考官一聽,還真是這個理,哪怕捅了天大的禍,亦是殷士儋這個高個子頂著,便是聽著殷士儋的話,打算挪床並打掃床底的雜物。

王希烈看著勸不動殷士儋,便是轉身走出院子且朗聲道:「公無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其奈公何!」

「胡言亂語,其心可誅!」殷士儋聽著這番帶著嘲諷的話,卻是暗暗惱怒地道。

兩個同考官卻是裝著沒有聽到,一起將床挪開之後,又是主動幫著打理床底的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