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2章 暗涌(2 / 2)

寒門禍害 余人 2244 字 2021-03-24

整個官場都稱頌老師有點石為金之能,特別是別具一格的「藏詞拍賣」,更是被世人所津津樂道,可謂是憑一己之力為大明募集了五萬兩餉銀。

只是偏偏地,這個吏科都給事中卻還是要吹毛求疵,更是給老師扣上了一頂「意圖不謀」的帽子。

林晧然喝了一口茶水,顯得氣定神閑地說道:「這事鬧不起來,恐怕徐閣老亦不敢以這個事情讓我下野!」

這自然不是盲目的自信,既然想要通過那個方法解決大同兵餉的問題,他自然早已經考慮到方方面面的問題。

他的動機是迫於無奈,因為徐階執意將銀兩劃撥搶建姑餘殿所致,而采用的方式並不存在賄賂等問題,根本沒有任何的不當之處。

這個事情若真是鬧起來,下面的人更多指責徐階的,而嘉靖斷然不會懲治他這個能夠補鍋的閣臣,所以胡應嘉此舉根本不會產生作用。

「老師,他還……」陳經邦眼神復雜地望著林晧然,顯得猶豫地說道。

林晧然的心里微微一動,便是好奇地詢問道:「他還彈劾我什么了?」

在當下的大明朝做官,特別首輔徐階一直鼓動廣開言路,這些科道言官比以往要活躍得多。他們憑著有風聞奏事的權利,可不管什么真憑實據,逮著機會便往死里噴。

像嘉靖二十年的狀元公沈坤,在倭寇最猖獗的時期,在為母親守孝期間,自己出錢練鄉兵抗倭,取得了頗為顯著的成績。經過南京兵部左侍郎李遂的推薦,朝廷將沈坤升為國子監祭酒。

只是時任南京監察御史的林潤卻是給沈坤羅列了十大罪:濫殺無辜、濫用私刑、殺良冒功、假冒公文、公物私用、搶占民宅、掘人墳墓、販賣私鹽等。

這一位有著抗倭之功,即將上任國子監祭酒的狀元公,卻成了這幫科道言官嘴里的十惡不赦之人,最終慘死於獄中。

林晧然早已經看清楚當下的科道言官是一幫怎么樣的人,心里並沒有感到害怕,更多還是一些好奇他們又給自己網羅了什么罪名。

「弟子不敢說!」陳經邦咽了咽吐沫,顯得拘束地說道。

雖然他的年齡比林晧然還是大上一些,但在這個天地君親師的時代,特別林晧然還是文淵閣大學士,故而一直將林晧然當成「長輩」般看待。

林晧然又喝了一口茶水,卻是身正不怕影子歪,顯得渾然不當一回事地說道:「不過是一些子虛烏有的誹謗,有什么不敢說的,我受得了!」

「他說二師母現今在家中侍產,而您仍舊天天不肯輪值西苑,此為不忠也!每日急於返家,實則……」陳經邦說了一段,而後又是突然咽口水停住了。

林晧然對這不忠的彈劾自然是不屑,便是淡淡地說道:「他是說我金屋藏嬌了,還是我跟高拱一樣急於回去造人呢?」

之所以每日回家,這是因為他作為兵部尚書,留守於宮里並不合適。只是偏偏地,不管什么樣的正常舉動,落到這些科道言官眼里都即刻變成了「不忠不孝」的行徑。

「不是,說你在家里偷偷養**!說聖上今龍體有恙,而你卻夜夜在家中尋歡,此有所為臣之道!」陳經邦小聲地揭示道。

林晧然重重地將茶盞放下,一些茶水散在桌面上,只是心里頭涌起一股莫名的怒火,霍然地抬起頭求證道:「他真的這么彈劾於我?」

雖然養**在這個時代並不是什么罪過,甚至一些官員都有這種喜好,但作為一個正常的男人,特別是有著後世正確價值觀的三好青年,卻是萬萬接受不了這種污蔑。

他終於明白高拱為何剛剛那么大的反應了,高拱的心病無疑正是五十多的人仍然無兒無子,結果卻被人如此的污蔑。

「老師,學子不敢杜撰,此事千真萬確,那份奏疏在李閣老的值房案上!」陳經邦看到歷來穩如山的老師如此憤怒,亦是小心地解釋道。

林晧然拿出一條白色的手帕擦掉手上的茶水,卻是陰沉著臉地道:「徐閣老當真養了一條好狗,現在真是誰都敢攀咬了啊!」

「老師,恕弟子直言,胡應嘉跟徐閣老極為親密,徐閣老恐會包庇於他!」陳經邦猶豫了一下,顯得一本正經地提醒道。

林晧然自然知道這一點,卻是淡淡地說道:「現在科道言官已經抱團,為師確實不好單獨對他動手,而且我現在還不能分散精力在這種小人身上!」頓了頓,顯得一本正經地叮囑道:「你且幫我記下此事,在適當的時候提醒為師!」

「辱吾師即辱吾,弟子斷然不敢忘!」陳經邦當即拱手道。

林晧然其實不將胡應嘉放在眼里,只是現在最緊要的事情還是萬壽宮那邊,雖然現在很是生氣,但亦是不打算分散精力。

中午時分,徐階從萬壽宮歸來。

早前六部尚書如同瞎子,所以一直是依重於閣臣。只是隨著嘉靖病倒,他們這些閣臣亦是如同瞎子般,根本不清楚萬壽宮那邊的狀況。

大家都知道當今皇上並沒有立太子,甚至秉承著「二龍不相見」的原則根本都不見裕王,卻不知道嘉靖現在連皇後都沒有冊封。

雖然玩燒了原永壽宮的年輕壽妃頗為得寵,但這西苑終究還是屬於「宮外」,壽妃亦是不過前來這里照顧嘉靖,反而是黃錦幾人和徐階時刻陪伴皇上身邊。

隨著徐階歸來,四位閣臣亦是來到了閣臣會議廳。

身穿蟒袍的徐階坐在首座上,整張臉顯得愁眉不展,慢吞吞地喝了一口茶才道:「聖體欠安,當下咱們閣臣要以穩定為重,諸位要處理好六部之事,此時切不可生亂!」

「是!」李春芳等人亦是認真地回應道。

高拱顯得最是心急,當即便是進行詢問道:「元輔大人,不知皇上的身體現在如何了呢?」

「現在還不好說,亦是按著太醫的葯開的方子在吃葯,只希望皇上能夠像去年那般度過這一關了!」徐階緩緩地搖了搖頭,而後眼睛噙著淚花地朝天拱手道。

這……

雖然大家都有各自的消息來源,都知道嘉靖的身體堪憂,很可能熬不過這個冬天,甚至大限就在這幾天了,但這一些終究是一則傳聞。

只是現如今,徐階給出的「官方消息」是「龍體堪憂」。他們這幫閣臣只能繼續老實地呆著,等候萬壽宮那邊更加確切的結果,而不是現在便商討嘉靖大限的事宜。

林晧然卻是認真地打量著徐階,發現徐階的臉上可謂是一點破綻都沒有,這位首輔還真是心機深沉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