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簌簌」。
在白高興將客棧燈籠掛在牌坊上時,驚起三兩只棲息在牌坊的鵲兒。
「這就對了。」里正站著飲一杯酒,「這樣趕路人夜里遠遠就能看見客棧招牌。」
天師白高興坐回來,讓里正也坐一會兒。
里正搖搖頭,又飲一杯酒後道:「老了,熬不了夜,你們聊,我回去睡覺了。」
待里正走後,他們四個又閑聊片刻,聊著聊著話已盡,安靜下來。
天上少星辰,唯有寂寥的月各掛東西兩邊,落下清幽的月光,
涼風徐徐吹拂,伴著蟬鳴,蛙聲,送來了河對面的稻花香。
舊時茅店牌坊邊,路轉溪橋忽見。
「朝生暮落,世間滄桑,如何得求長生」余生忽然打破門前安靜。
三人目光看他,白高興道:「長生是需要悟的,城主沙洲悟道十年,終得長生。」
「悟不是修。」余生看他們。
白高興道:「內力,妖力,鬼力,魔力,世間萬般力,在悟道之前皆是皮毛。」
「唯有悟道之後,方知世間之根本,發揮力量真正的威力來。」
「當然也有不需悟道就可以壽與天齊,比肩劍仙的。」草兒說,「神即是。」
「神」余生立刻想到了農神。
白高興知他想什么,道:「神有兩種,一者天生為神,擁有絕對的神力,被稱為神。」
「一者借信仰為神,被稱為偽神。」
白高興對余生道:「鬼神是偽神之中最弱的,他們只有三魂,而無七魄,天生殘缺。」
余生一鎮上尋常人家小子,見識少,聽的津津有味,不由的問道:「神又有哪些,我怎沒聽過。」
「昆侖丘城主西王母即為神。」草兒告訴余生,行走於人世間的神已不多,他們或沉睡或隱居。
神的後人倒是不少,但凡天生有神通的人、獸,或多或少都有神的血脈,當年作亂鎮子的惡龍也是天神之後。
「悟道。」余生琢磨著,大道雖三千,悟到的又有幾人
夜已深,蟬鳴也歇了,余生他們站起身回去,驀然聽見犬吠由蒼茫的狂野中傳來。
「是阿黃。」余生望著犬吠傳來的方向,正是鎮子墳崗所在的位置。
阿黃狂吠不止,聲音凄厲,仿佛有凶神惡煞向它逼近。
余生他們對視一眼,錦衣衛大漢富難道:「食腐獸又來了」
話音剛落,天師白高興提起木匣劍,富難拔出薄窄長刀。
他們路過牌坊時提著燈籠向墓地跑去。
「這畜牲還敢來」余生大罵一句。
他不甘落後,只是他手中缺少武器,於是回後廚,取出一把刀身細長,輕薄的剔骨刀來。
他剛走出後廚,想到天師與錦衣衛已經走遠,於是回到後院,向毛毛商量一下。
毛毛自得了那一壇酒後,一直舍不得喝,現在尚有多半壇,只有在嘴饞時才舔幾口。
現在一聽余生又有用到自己的地方,預示著後面又有討酒的機會。
當下驢話不說,讓余生上背,向墳地狂奔而去。
「怎么回事」聞聲出來,披著衣服的里正問草兒話時,忽見一影子在眼前倏忽而去。
驢背上風大,余生不敢抬頭,只覺剎那間毛驢停了下來,阿黃狂吠近在耳旁。
他翻身下驢,「噔噔噔」的跑上高崗,循聲望去,借著月光見墳塋座座之間,站一龐然大物。
那大物,雙眼有車燈大,身似小卡車,有門板似的大門牙,呼吸之間吹著草倒伏。
雙月齊天,照的清楚,在那板牙上縫上掛著一截爛腸子,應是余生前些天拋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