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端量著畫像上的人。
畫中人面容干凈,平淡無奇,雙目也不見犀利、凶狠。
若非掛在畫像上,余生還真不認為他是作奸犯科之人。
鮫人在那漢子上樓良久後,排著隊蹦蹦跳跳上樓去了。
「對了,你從揚州來,現在摘星樓怎么樣了」余生把畫像收起來,抬頭問周九鳳。
相對於客棧,摘星樓做的是大買賣,離開幾個月,余生當然得關心一下。
周九鳳與葉子高他們對視一眼,白高興從懷里掏出一張紙遞給余生,「孟婆留信離開了。」
余生疑惑著接過,信上大致寫著余生美人在懷,成為了東荒盟主,暫時也無別的願望難以完成了。
至於她,現在才知道當初得罪的是東荒王,被困在酒壇里三十多年,已經得到了懲罰。
「離開鬼城百年之久,我很想念它,我想回去看看。」在信上,孟婆情真意切的說。
余生把紙箋放下,「既然孟婆想回去看看,那我們也不必攔著。」
「她要走上老路」白高興剛要問,見余生雙手合十,又在許願了。
「不許孟婆濫殺無辜;不許孟婆有不義之舉;滿足前兩個願望基礎上,祝她不再受任何願望約束。」余生說。
聲音很輕,只有大堂在座的幾個人聽得到,遠在千里之外的孟婆卻猛然一怔。
「聖人,聖人。」蹲伏在孟婆身下,虔誠的聆聽孟婆教誨的信徒聽到聖人停住,抬頭詫異的喊著她。
「哦」,孟婆回過神,低頭看著腳下的信徒,「唯有不屈的品格,不移的信念才能達到彼岸。」
她頭腦閃過余生「不義之舉」之語,穩了穩心神才有繼續開口。
「在彼岸,風不打,雨不侵,妖獸難再傷,甚至擺脫輪回,成為永恆。」
「世事無常,一切皆苦,有漏皆苦,寂滅為樂。」她拍了拍腳下的人肩膀三下,「你放下了嗎」
「沒有。」信徒說,「我瘋狂留戀今生一切。」
「很好。」孟婆點頭,若放下了,那是佛教那一套,而鬼道講究的就是放不下。
唯有放不下,才留戀今生,唯有放不下,才選擇做鬼這種永恆的方式。
若不然,世上怎么會有做鬼也不放過你這句話
「既然你已經決定,就大膽的向前吧。」孟婆與他錯身而過,一直走到山洞門口。
一具骷髏站在她身後,身上披著長袍,遮住了全是骷髏的身子。
在骷髏頭上蓋著一頂斗笠,腰兩側各別著一把長劍,站在孟婆身後頗有一些氣勢。
山洞在半山坡上,犬牙交錯,剛走到洞口,風一陣吹來,將孟婆的頭發和骷髏的長袍都吹起來。
「你覺著,什么是正義」孟婆雙手倒背,望著遠處的荒野,問身後的骷髏。
骷髏頓了頓,最後低下頭,「不知道。」出乎意料的是,這是一老嫗的聲音。
孟婆一笑,「怎么會不知道,幾乎所有的生靈都要正義,怎么會不知道正義是什么」
在孟婆鼓勵下,骷髏頭又開口了,「於個人而言,符合利益的就是正義,對集體而言,符合多數人的就是正義。」
「不不不,你記不記著這樣一句話正義必定戰勝邪惡。」孟婆回頭看著骷髏。
「換句話說,只要站在勝利的一方,你就是正義的。」孟婆又把頭扭過去。
「東荒王之子。」孟婆一笑置之,里面有懷念,有羨慕,也有嫉妒,更有嘲諷。
生為神之子,可以無憂無慮的度過他的一生,他永遠也不會明白的眾生的苦,也不會懂得與生俱來的那種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