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一大早蘇白便匆匆出門,坐上公交車,來到了朱辛庄。
北電寢室是男生女生共住一棟樓,樓里經常有女生上下,男生都比較自覺,穿得比較整齊,不像其他大學的男宿舍,在樓道里時常能看到內褲超人到處亂晃。
蘇白暢通無阻地來到303寢室門前,清清喉嚨,正准備喊「查寢室」嚇唬許望秋他們,門突然開了。
劉林看到站在門口的蘇白微微一怔,轉頭沖許望秋喊道:「望秋,你姐來了!」
蘇白馬上糾正劉林的錯誤:「我是望秋的師姐!不是他姐!」
哼哼,師姐和姐可不一樣,這可不能搞錯了!
許望秋看到蘇白,放下手中的美學原理美學綱要,從床上跳下來,笑容滿面地道:「蘇白,你怎么過來了」他拿起一張凳子,放在蘇白面前:「趕緊坐!」
吳子牛他們看到蘇白進來,都笑著沖蘇白打招;只有趙禁裝作沒看見,黑著臉繼續看書。
蘇白跟吳子牛他們打了招呼,扭頭打量寢室一番,輕笑道:「我以為一周不來,你們寢室會變成豬窩,沒想到還挺干凈的。你們還挺愛干凈的嘛!」
許望秋笑道:「因為我們知道你要來,肯定要跟打掃干凈,不然怎么能待客呢!」
劉林紛紛附和道:「對啊對啊,知道你要來,我們一大早就起來做清潔了。」
「我才不信呢!」蘇白呵呵笑著,目光在許望秋床上掃了掃,沒有看到臟衣服,又打量了許望秋身上一番,搖頭道:「望秋,你衣服、褲子都臟了,趕緊脫下了,把臟衣服也拿出來,我幫你洗。」
許望秋連連擺手道:「不用了,還是我自己洗吧。」
蘇白堅持道:「你們男孩子也洗不干凈,還是我來洗!」
許望秋上一世衣服都是洗衣機洗,這一世的衣服基本上是老媽洗,他確實不太會洗衣服,也確實洗不太干凈,不過他還是推辭道:「那怎么行啊,太麻煩你了。」
蘇白以為許望秋是怕別人說閑話,以前在鄉下插隊的時候,要是女知青幫男知青洗衣服,就意味著兩個人之間關系不一般。不過蘇白不怕別人說,她和許望秋關系本來就不一般。我作師姐的給師弟洗衣服,有什么不可以,才不怕人家嚼舌根呢!
蘇白理直氣壯地道:「你跟我還客氣上了,我可是你師姐。你媽媽讓我照顧你,你又不會洗衣服,我幫不幫你洗誰幫你洗」
裝作看書的趙禁終於忍不住了,黑著臉摔門而去,蘇白啊蘇白,你太讓我失望了,也不知道矜持一點,竟然主動到男生寢室給男生洗衣服,像什么樣子啊!
許望秋見蘇白這么說,沒有再堅持:「你先出去一下,我換好衣服叫你。」
蘇白走出寢室,拉上門後,許望秋拿出干凈衣服換上,然後告訴門外的蘇白,自己換好了。蘇白推門進來,拿起許望秋的盆子和肥皂,將臟衣服放進盆里,抱著盆往外面走。許望秋不可能讓蘇白衣服,而自己卻在寢室里呆著,緊緊跟在後面。
蘇白笑道:「我去洗衣服,你跟著我干嘛」許望秋嬉皮笑臉地道:「洗衣服雖然我幫不上忙,但在旁邊給你加加油還是可以的。」蘇白聽到這話樂了:「你以為這是開運動會啊」
北電宿舍每層都有一個公共衛生間和一排用來洗漱的水龍頭,男生洗衣服洗碗,甚至沖涼都在這里。蘇白擰開水龍頭,將衣服浸濕,打上肥皂,慢慢地搓著。蘇白搓得非常仔細,尤其是襯衫的衣領,更是反復搓。她的動作非常嫻熟,一看就是熟手。
許望秋幫不上什么忙,在旁邊陪蘇白說話,給她講北電的事。蘇白也說北大的事,她告訴許望秋,這兩天77級同學又跟工農兵大學生吵起來了,因為有同學寫了首詩,其中有兩句說,四人幫橫行時,我上不了大學,因為我頭上沒長角,身上沒有荊棘。工農兵學員聽到就不干了,難道我們是頭上長角、身上長刺的
許望秋心里有些感慨,北電情況也差不多,因為階層問題,北電學生正在形成兩個不同的圈子,只不過沒有像北大那樣鬧得不可開交。
就在這時,許望秋突然想起一件事來:「蘇白,洗完衣服,我們一起進城。」
蘇白伸出手將垂下的青絲捋上去,抬頭問道:「有什么事嗎」
許望秋解釋道:「前天我遇到師父的老友周明了,跟他說起你,他就讓我跟你去他家一趟。他跟師父有十多年沒見了,特別想師父,也想見見你。」
蘇白跟著蘇振聲入川的時候,周明還沒有到北平,還在魔都。當時蘇白只有五歲,這么多年過去,她對周明的印象早模糊了。不過周明是父親的好友,是蘇白的長輩。長輩邀請,她不能不去:「好,等洗完衣服,我們一起去。」
蘇白動作非常麻利,很快就將衣服洗好了。許望秋端著盆,和蘇白回到了寢室。寢室沒有陽台,不過窗戶外面支著兩根鐵柱子,上面拉著鐵絲,是專門用來曬衣服的。許望秋本來想自己晾,結果蘇白嫌他笨手笨腳的,將他趕到了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