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紫電鳴響雷威震(2 / 2)

適既然只是用竹子,公造鑄明白適的意思適如果把這東西換成銅的,只怕就不只是可以打棉花團這么簡單了,飛出一個鉛丸豈不可以傷人?若是再做的大些,豈不是可以把石頭飛出去,砸碎城門?

如此一來,什么門閂之類的城門防御,確實是毫無用處了。

墨子也明白了適的意思,問公造鑄道:「你曾學過鑄鍾,以你來看,做一個如同竹管模樣的東西,應當不難吧?」

適心說,當然不難,火炮火槍剛出現的時候,後面還有漏氣的呢,更別提那些五花八門的奇怪模樣,是否實用另說,可如果把靠火葯推進鉛彈的東西就稱為槍炮,現在做出來個技術驗證的玩意確實不難。

公造鑄果然點頭道:「不難,無需再請別人幫忙,我就能做出這樣的銅管。」

墨子嘿然道:「我本想著今後幾年,做出守城用的勁弩,可這東西一出,我做這弩竟似無用了。弩箭昂貴,又要磨礪又要黏羽,按適說這東西只需要把鉛化開成丸即可使用……」

「若有三五千墨者,持此物,另攜帶之前的雷,怕是三晉強楚都不能攻下一座城啊。」

墨子此時,仍舊有些想弄出一支中立的干涉武裝,專門幫著弱國守城,也就是他所理解的約天下之劍的另一種形態。

適的想法和墨子不同,可此時卻不好說,只說:「先生所言極是。先生不說凡有光則必有影嗎?矛盾始終存在,總不好因為這東西可以用於攻城就不去制作。」

墨子笑道:「我還沒有那樣迂腐。但此事暫時一定要嚴守秘密,提前准備,以防天下大亂,生靈塗炭。到時候我們可能要到處前往,幫助弱者守城,以疲憊強國攻城之心。」

適連忙稱是,卻在想如何才能在墨子生前的情況下,不超出墨子的考量范疇之內,增強力量又不讓墨子覺得有些野心。

一眾墨者又說了幾句,紛紛坐在草地上,討論起今後的事。

火葯的事就暫時這樣定下,先秘密准備硝石和硫磺,配置火葯的秘方只有七悟害、巨子和適知道,具體將來如何配置,等秋天的事解決了便要著手。

北地的一些牛馬已經趕回來一些,之前的烈酒也在齊魯的宮廷貴族中售賣出了個好價錢,遠超成本的好價錢,又算是緩解了一下墨者的財政問題。

高孫子雖對此事不同意,可暫時也沒說,要等到秋季的事了結之後、墨者大聚之時再來提這件事。

他前一陣以督檢首的身份去各個村社轉了一圈,整體上墨者在沛地外圍的發展相當不錯。

裝神弄鬼用的葵花籽已經長大,馬上就要開花。

高孫子聽說了這種花向陽,而且開起來遠遠看就像是太陽一樣,因而適那句裝神弄鬼的必有金烏棲於上的讖語無需解釋,一旦開花民眾必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借著上一次篡奪巫祝祭祀權的事,以及民眾篤信巫祝和淫祀的基礎,墨者用這份信任很容易就展開了適在村社里做的那些事,並無滯澀。

一些逃亡的隱戶,也因為鹽的問題提前編成了什伍,名義上只是為了防止有人低價買鹽再賣出,實則墨者就是在花錢控制基層。

加上蘆花帶著一些懂一些醫術的墨者深入村社,治療一些疾病,在一些地方已經取代了之前巫祝的存在。

巫、史、醫原本是一家,如今中原舊國已經分家,這里的村社卻還未分,所以行走鄉間為行義也很順滑。

現在民眾的信任已經差不多,等到那些做樣本的作物收獲、葵花綻放揭穿巫祝的騙局,就可以進行下一步了。

墨者也故意派出人去和本地大族交談,以穩住他們。墨子常年出入各國宮廷,一些墨者很熟悉上流社會的禮儀,暫時又沒有露出准備「查田洫」的意思,甚至基本上稅收什么的都一如從前,大有放手不管我們只是來做好事的意思。

反應最大的就是那些巫祝,雖說適百般忽悠,可人死了總要腐爛。就算墨子的棺木做的不錯,但是臭味還是能傳出來一些,一些巫祝的信眾已經產生了懷疑,暫時還未發難,也不敢全然不信。

畢竟那日之後,將那些中毒的巫祝帶回去後,確實晚上嘔吐出來的東西發出熒光,這在此時實在算是神跡,因而只能是將信將疑。

適又說等到金烏棲的時候,便會給這些人一個交代,巫祝信眾們也以為這些人或許真有手段,因而也只是懷疑。

想到這,高孫子便問道:「適,你這不動聲色地毒殺了數十人,到金烏棲的時候,恐怕一場混亂不可避免。」

適笑道:「混亂可知,但正好借機殺人。民眾如今信我們、信巫鬼淫祀。只要民眾不反對,只靠那些巫祝,我想咱們還是能對付的吧?這一次便多殺一些,以免有人再有這樣的斂財之心。借民意洶洶,嚇那些與巫祝勾結的鄉老大族,幾個月前咱們沒有民心,現在卻不同了。」

墨子看著高孫子,微笑道:「你啊,還是沒有明白當時適為什么不當眾殺人,非要等數月之後再殺人的意思。如今聚集眾民,我們並無辦法,可祭祀卻很容易將民眾聚集起來……若沒有淫祀事、或是當時就殺人揭穿,又怎么能讓民眾輕易聚集聽我們的義呢?」

摹成子也道:「今日看了這雷火,我倒是想起來昔日子產所說的張弛有度的說法。此地淫祀之風甚重,想要徹底遏制,非要用重刑不可。適的手段可以嚇住那些巫祝,但不夠震動人心。」

說完,他指了指那枚留下的石雷,說道:「屆時,將巫祝黨羽們以此物殺死。若事不成,則引為天罰;若事能成,則可以震懾人心。先生守城,要編什伍連坐,乃是為了城不破,手段酷烈;如今用此天雷殺人,也是為了日後再無淫祀,手段也必須酷烈。」

墨子淡然一笑,說道:「殺人者死、傷人者刑。那些巫祝焚燒女子,本就該死,墨者殺他們,也算是行義。我也是這樣想的,到時便這么殺,最是震撼。」